沙盘上。
蚜虫们安静地待在原地,开始日复一日繁忙有序的活动。
它们慢慢移动到叶片边缘,用它那微小的口器轻轻刺入叶片表面。
随着口器的深入,它们开始吸食植物的汁液。
蚜虫的腹部微微鼓起,透过几乎透明的身体,可以看到,幽绿色的能量渐渐增多,从腹部末端缓缓滴落。
工作的重量让它们所在的叶片有些许晃动,但它们纤细的腿总能稳稳抓住叶片,让这个过程显得格外平静和专注。
但这份宁静终被打破。
黑蚂蚁的侦察兵标记好路线,很快,成群结队的黑蚂蚁开始有序地朝这群蚜虫进发。
另一队红蚂蚁也不愿放弃这份食物基地,动作同样迅速无比,向食物源集结。
两群蚂蚁在食物源不远处停下,短暂的试探后,战斗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红蚂蚁和黑蚂蚁猛烈地冲撞在一起,彼此用锋利的颚咬住对方的身体,试图撕裂对手。
战场上混乱不堪,蚂蚁们的触角和腿脚交织成一片,地面上满是伤残和牺牲的蚂蚁断肢残骸。
黑蚂蚁优势在数量上,它们形成一个紧密的战斗阵型,试图用密集的攻击压垮对手。
前排不知恐惧的冲击着,后排蚂蚁迅速填补空缺,仿佛一个无懈可击的战斗机器。
而红蚂蚁虽然数量稀少,但个体强壮,每一只都如同一台小型战斗机器,用它们强有力的颚和坚硬的外壳抵挡住了黑蚂蚁的进攻。
战场中央,双方的精锐部队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巨颚咬在尖锐甲壳上的清脆声,捉对厮杀在地面上的翻滚声,叠加在紧张焦灼的空气中,叠加在残肢体液的气味里。
哀鸿遍野、惨绝人寰。
局中。
步轩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不行不行,不能把老鼠头标签抹掉,数据已经收集到模型里了,标签只是为方便调用才采取的措施。”
“若将某一概念从人类脑中抹除,它岂不是会彻底隐藏在暗中,变成不可见的怪物?”
“一个在阴影中不断繁殖的老鼠群,一个谁也找不到的老鼠精,一旦向人类发起进攻,岂不可怕。”
步轩越想越觉得不对,冥冥中不知有什么在牵引他,他再次端详起水晶球。
他探手进去,将它捏了出来。
“咦——”步轩嫌弃的甩手,一脚踏过,“还是透明的比较好看。”
“咚——”
所有社神庙钟声齐响,像是反攻的号角。
犼氏将手中拐杖往地上重重一磕,似欲将内心所有憋闷发泄出来。
保护罩迅速扩大,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后手,倍增神通。
高级筹师从天而降,携所有善战筹师,冲进鼠潮中。
攻守之势,逆也。
星空之上。
司炎与魇精遥遥对视。
“终于抓到你这只臭老鼠了。”司炎目光冷冽。
“呵,呵呵。”魇精目中满是讥讽,“所有强战力都没进去,功德簿中就只有两个一阶小家伙。”
“你指着他们两赢我?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司炎殿下。”
“不这样,你能让功德簿现身?”司炎摩拳擦掌,“况且,改功德簿靠的是脑子,你个老鼠头绿豆大的智商,栓头猪在那都够了。”
“好大的口气!”
魇精冷笑一声,黑暗汇聚,一块比拟行星大小的板子向司炎拍过来。
司炎脚点虚空,身体微微一转,右手一拉一敲。
长板上裂纹叠起,砰然爆成无数碎片。
魇精叫的嚣张,身体却极为懂事,长板拍过去也没指望有什么战果,只为了能阻挡一会对手视线。
它脚底抹油,向星空深处遁去。
光线骤然扭曲,虚空中漾出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
魇精的身体开始变得扁平,它的毛发、四肢甚至是五官,都在这股能量的作用下逐渐失去了厚度,变成了一张二维影像。
司炎抬手一招,魇精向他飞了过来。
以它为起点,以全体星域民众为终点,无数丝线显现。
司炎冷哼一声,操纵人魂中谶因的丝线便被彻底斩断。
“这是无用功。”魇精似乎颇有底气,“更改契约的方案已经被功德簿接受了。”
“你现在杀不死我。”
“只要新契约审核通过,所有社神庙便都是我的!所有星域百姓的信仰力也都是我的!”
“我等了这么多年,早已用镇物将社神在智网中的节点替换掉了。”
“从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彻底失去胜算,回天乏术!”
司炎丝毫不慌,“灵界已经出现,界内任意一位前辈,都有一票否决权。”
“哈哈,哈哈哈,”魇精笑的畅快,“否决权是要在终点使用的,他们有人进去了?一群不生不死的鬼魂,他们那么大的思维容量,用什么承载,谁的人魂能承载的了?你吗?倒是有可能,可你进去了吗?”
常年躲于时空暗影下的老鼠早已腐烂发臭,偶尔有蠕动的蛆虫从中穿梭,散发着一种死亡与邪恶的气息。
不断渗出暗黑色液体的爪子举起,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仿佛在对遗体做临终告别,“真是抱歉啊,人类这个族群马上就要被取代了。”
“被一个进化更完全的,被镇物彻底融合的新族群取代。”
司炎盯着它那份藏不住的高人一等,感慨道,“不必抱歉,你也很可怜的。”
沙盘上。
两方蚂蚁仍旧战斗着,宛如人类历史的演化缩影。
第一阶段,生活艰难且简单,为应对生存挑战,他们平等合作、共享劳动果实。
第二阶段,财富积累,有些蚂蚁个头大了起来,它开始用暴力侵占同伴成果,初次尝到了权力甘美的滋味。
但这样的权力覆盖范围太小,靠打架能控制几只蚂蚁呢?
于是,它们等来了下一阶段。
第三阶段,社会分工以及共同语境。
因为社会分工,个头大的蚂蚁占据有利位置,它们长的更快了。
因为有了共同语境,权力才能形成网络,指数发散——它可以创造标签、名字、或者说,宗教。
暴力隐在表面下,权力带上了柔和的面罩,它创造了一个名字,叫“等级”。
这是个方便传播的压缩包,是为了扩大控制范围想到的妙计。
但有代价。
代价就是需要有另外的蚂蚁对这两个字进行解释。
于是,权力二次分配。
于是,为获得名字的正确解释权,无休无止的战争开始了。
在人类历史上,哪个大聪明最开始想到这种传播方法已经不可考。
但在这沙盘的蚁群中,是魇精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