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柱元年,十月初五,蜀郡,灌城县狱,丙字七号房。
阳光透过屋顶的缝隙,洒下了一条斑驳的光带,顺着那布满灰尘的青石地面,延伸至监牢角落,照耀在一个年轻男子的脸庞上,为他面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青年容颜俊朗,但脸色苍白,显得有些虚弱,此刻的他,躺在薄薄的一层干草之上,身上华丽的衣衫上残留着不少干涸的血迹。
受到光线的刺激,他本能地皱了皱眉头,睫毛轻轻颤动,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了双眼,随即又微微阖起,以避强光。
“果真被当成凶手了!”他微眯双目,环顾四周,虽早已料定此景,但仍不免心头泛起一丝无奈的悲凉。
他本在江畔钓鱼,失足落入水中,没想醒来后,却到了古代,趴在一个身无寸缕,胸口被利刃贯穿的妙龄少女身上。
惊觉穿越的他,本欲抽身逃离现场,免得背锅,但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破门而入的官兵堵个正着,随后一股庞大的记忆洪流冲击而来,让他陷入了昏迷,直到现在才再次醒来。
必须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才行,重活一世的他,迅速调整心态,恢复了应有的冷静。
他再次合上眼帘,于内心深处细细梳理着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
李昱,十九岁,蜀郡原郡守李冰次子,这,就是他现在的身份。
“还好名字没变,不过我在都江堰溺水,现在却成为了都江堰建造者李冰的儿子,这是天意么?”
李昱心中暗自思量,随即继续回忆,不久后,他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是战国末期,但又不是原时空历史上的那个战国,主要在于,这个世界,武夫,文人,都拥有超凡的力量,圣人更是能超脱生死,长存于世。
但原主是虎父犬子的代表,文不成,武不就,只喜流连花丛,时常与府中侍女,城内闺秀深入浅出的交流,传道受业,为此,经常受到父母的责罚和大哥的训斥。
父亲李冰,蜀郡前郡守,文修,七品大儒,虽于去年岷江一战时陨落,但其声望在蜀郡至今无人能及,自己也可以安享余荫。
大哥李兆,弃文从武,弱冠之年已达四品武夫,有生之年七品有望,封侯拜将皆有机会。
重活一世,穿越成这样一个官家子弟,本可算天胡开局,即便放荡不羁,亦可安享富贵。
可偏偏,他刚穿越至此,身为四品武夫的大哥李兆就惨遭割喉而亡,原身和他的伴读“鼠”,恰好就在凶案现场。
更甚者,他还光着下半身,伏于大嫂田慧儿身上,被前来的官兵当场抓获,身上的嫌疑,纵使跳进黄河,也无法洗清。
更令他头疼的是,关于案发时的记忆,原身竟是一片空白,无从查起。
李昱苦笑,好不容易穿越重生了,却是这样的地狱开局。
如果真是原身做的,如何才能脱身?
如果不是,又该如何摆脱嫌疑?
自己就一个二十一世纪普通青年,可不是什么神探之类,要查出事情真相,难于登天!
“还好有金手指,要不然就真完了。”李昱心中庆幸,意识触及脑中一张名为班若的卡牌。
下一刻,一个类似游戏角色介绍的界面,漂浮在他的脑海。
【班若】
【文修三品】
【灌县县丞,李府血案主办官】
【简介:精通刑律,断案高手,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曾因岳父盗窃一石粟米,就将之流放,导致其妻至今不肯与其同房】
【秘密:爱慕城西寡妇张家娘子多年,但羞于开口,暗自期盼有朝一日,能得偿所愿】
【剩余洞察次数:四】
此界面是他刚穿越至此,看到那个破门而入的官员时自动浮现,待他看清以后,就化为了一张卡片隐入脑海,当时还没来得及研究,他就被突如其来的记忆,淹没了意识。
看着如同浮在眼前的界面,李昱心中暗自斟酌:“难道落脚点,在这主办官班若身上?但找不到有用的信息,唯一有一点价值的,就是他有一个弱点,是爱慕寡妇张家娘子。”
“帮他达成所愿?可我现在身陷牢狱,哪有这个能力,给他出出主意也不现实,这么多年都羞于开口,出主意也是白搭!”
李昱再次暗叹:“更重要的是,这班若太过正直,是个连岳父都要流放的狠人,又怎么可能对我网开一面。”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这金手指,暂时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已经弄清楚,这金手指现在可以按他意念主动探查任何人,不像第一次那样是自动开启,有些遗憾的,就是洞察机会只剩下了四次。
“还是问问鼠吧,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李昱睁开眼,挣扎着起身,目光转向监牢中的另一个身影——那是一个背对着他,正拿着一根干草在地上写写画画的肥胖小厮。
听到李昱起身发出的响动,小厮迅速扔掉手中的干草,拂袖擦去了地上的字迹,起身快步朝他走来。
“二少爷!”
鼠的脑袋上胡乱的扎着一根布条,布条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那圆润的脸庞使得本就狭长的双眸更加细窄,此刻却流露出深深的关切之情。
“现在是几时?我晕过去多久了?”李昱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开口问道。
“你终于醒了,现在大致午时,你都睡了一天两夜了。”
鼠的声音有些焦急,“今晚我们就得被押往郡城,明日进行公开审判,据说会被处死,可是,我们真不是凶手啊!”
李昱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鼠知道什么,赶忙问道:“详细说说你了解的情况,一定不要有任何遗漏!”
鼠点点头,开口回答:“那日大致酉时,我酒醉醒来,就见一个黑衣蒙面之人,提着你往大少爷房间走去,府中其余人皆倒在血泊之中。”
鼠说话语间带有一丝惧意,“那人单手提你如无物,我知自己必定不敌,不敢贸然向前营救,只能悄然跟去,看看能否找到机会。”
李昱闻言不禁有些感动,鼠遇此事,未曾逃命,反而担心他的安危,其忠心可鉴,应该能成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助力。
“鼠行至门边,见房内大少爷已经身亡,而你,则被那黑衣人提到了大夫人身上。”
鼠继续说道:“接着我眼睛一花,只见那黑衣人已经瞬间出现在我眼前,之后头顶传来一阵剧痛,就此晕厥过去,直至被抓方才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