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祖父去了后不久,平北将军府,便找上门来,找我父亲要养马之法。”
“可那法子,是丁太仆传给祖父的,属于我李家的家传绝学,怎么可能交出去呢?”
“于是,我父亲很果断的拒绝了,可当天晚上,便有贼人闯入府上,唯有我一人,苟活了下来。”
李浔低着眉眼,语气很是平淡,像是在说与己无关之事。
从李浔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故事难免俗套,但正就是这样俗套的故事,才能更轻易的获取信任。
李尚文神色带着歉意,低声道:
“李玄兄,请节哀。”
李浔笑着摇头:
“时也命也,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也从昔日的孩童,到了如今的样子。”
“这些仇也好,怨也好,我都不曾放在心上,只要……”
说道这里,李浔一顿,抬起头露出一双眸子,充斥着血红,声音冰冷刺骨。
“只要,将那平北将军府也灭个满门,想来也便差不多了。”
李尚文心脏一紧,不知为何,明明自己七品炼神的修为,竟也因李浔之言而背生冷汗。
见他这幅模样,李浔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心道,看来青菩姑娘教给我的法子效果还挺不错。
李尚文自然不会因为眼神给看成那样,在李浔的言语中,掺和了些能勾动情绪的小技巧进去。
不知自己勾动情绪的李尚文,深吸口气,平复内心波澜道:
“李玄兄,那平北将军身份可不一般,他的女儿可是当今的齐妃,他的外孙,可是六皇子啊。”
李浔笑道:
“这我自然知道,仇人的情况我也是清楚的,所以,我这不是来投靠殿下了吗?”
说着扭头望向上首的三皇子道:
“既然要灭个满门,那什么女儿啊,外孙什么的,自然也不能少,殿下,你觉得呢?”
李浔的举动已经算得上不敬,可三皇子并无反应。
反而淡淡笑道:
“自然如此,子为父母报仇,本就天经地义,卿恩怨分明,孤颇为欣喜,出手相助,当然是乐意的。”
“而且卿入府时,孤便已经承诺,答应的事,自然也不会反悔,只是,卿,莫要让孤失望啊。”
三皇子高高在上,声音悬在堂内,其中带着深意。
李尚文并不了解他们之前具体说了什么,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只是听着便万分惶恐,要知道,两人谈论的,可是一位皇妃,一位皇子的生死啊。
现在只想将自己听到的东西,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眼底愁云惨淡,但很快掩盖过去,他觉着,得走了,要是再留下去,不知还会听到什么大不敬的消息。
连忙朝堂上三皇子拱手道:
“既然李玄兄是清白的,那臣便浪费殿下时间,就先退下了。”
“甚好,误会已经解开,二位就且先下去吧,当然,卿以后还是得多思考些。
不要像这次那么冲动了,孤可听说,当时除了你们,还有位李玄卿的红颜知己在呢?”
李尚文脸上浮现几分羞愧,低声道:
“臣知晓了。”
李浔也告了声退,随机二人便转身离开。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三皇子眼中莫名。
突的,大座旁悄无声息的冒出一个黑色武服男子,正是那位暗卫。
“消息调查得怎么样了。”
暗卫低垂脑袋,声音中不带任何情感。
“人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离京城有些距离,事情也过去挺多年头,所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调查清楚。”
“这样吗?”三皇子转了转手上的珠子,又问道:
“你觉着,那李玄身份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暗卫道:
“应当有些问题。”
“是啊,想来是有些秘密藏着的,可人都是有秘密的,比如他,比如孤,更比如你。”
闻言暗卫如遭雷击,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三皇子看着跪下的暗卫,轻笑一声:
“你看,你们都喜欢这样,可这样,孤不喜欢。”
“殿下……”
三皇子抬手止住暗卫的话。
“你当不了孤的暗卫了,就正常当个门客,退下吧。”
暗卫不语,起身离开,只是走到门口时,朝里说了句:
“殿下,还是小心些那李玄为好。”
然后径直离开,独留三皇子一人,端坐在大座之上。
良久后,堂内隐约有着笑声响起。
另一边从议事堂离开的二李,走在皇子独内一处观赏湖边。
李尚文偷望着一副淡然自若模样的李浔,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在堂内李浔的样子,那货真价实的情感,李尚文已然相信了他所言。
可知晓李浔身世后,他心里总有股莫名的愧疚感萦绕在心头。
对当初在醉春楼里的冒犯,觉着后悔。
幸好的是,这位写下佳词的才子,身份是清白的,内心还是颇为欣喜的。
可一想起今日参加宴会的人当中,有三皇子安插的眼线,又有六皇子的卧底。
李尚文觉着,以后估计是很难再直视自己的诸位同僚了,说起话来也得注意些。
要不然,谁知会不会就是哪位不知道的大人,安排进来的。
想到这里,李尚文长叹一口气。
李浔瞅见他那模样,便开口问道:
“尚文兄何故叹气。”
李尚文摇摇头道:
“无事,只是有些感叹世事无常而已。”说着想起什么,顿了顿道:
“我今日是不是耽误了李玄兄的没事。”
闻言李浔轻笑道:
“来日方长,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李尚文心头一动,忍不住好奇问道:
“李玄兄,那首词,你是怎么作出来的,我仅听过一遍,便不能忘怀。”
“在下没什么能耐,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李尚文一怔,嘴里呢喃两遍,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脸上不由浮现敬佩之色。
“李玄兄果然才学非凡,若有机会,希望能同你交流一二。”
李浔淡淡道:
“自无不可,同尚文兄这样的才子交流,我也求之不得。”
李浔当然不会拒绝,李尚文的身份不一般,能打好关系自然要打好,而且,交流文学什么的,他一个货真价实的探花郎,可并不虚。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尚文心头一喜,想着,如今同僚间,能相信的估计也就李玄兄一人罢了。
两人一路交谈甚欢,但毕竟天色不早,没过多久便告辞回院。
李浔望着院门,脚步一顿。
他记得,当时离开的时候,应当是关上的,可现在,变成了半掩。
并未过多纠结,直接推门而入,便见一人坐在院中石桌上,似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