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要讲的故事是至今连我也无法确定是否真实发生过的,我分不清当时是幻觉还是现实,但我内心无比希望那只是人之将死而产生的幻象,甚至希望我已经死在了那个天坑,而不是活下来去亲眼见证些肮脏龌龊的丑事,为已入土的死人赎罪,我自己的人生呢......
我即将失去意识之时,竟有一道极为璀璨的金光照射在我的脸上!
这光芒在幽冥黑暗的水底中很是耀眼醒目,哪来的光?我努力睁大眼,同时身体使劲往金光的方向去靠近,当我看清来源时,金光已经将整个水底照的清清楚楚,水底一片澄明,没有谢青书的身影,周良也消失不见,甚至连杂质也看不见一点!
是什么东西带来的光?我如果说出来你绝对不会相信!是金子!金光闪闪的黄金!整个水底下,我的周围,分明是一座座货真价实的金山!
不知何时,我已经感受不到水呛进肺腔的窒息感,但我压根不在乎这事儿!目之所及全是闪耀刺眼的黄金,我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灌满全身,一切事物都被我抛之脑后,我的眼里只有黄金!我想永生永世都呆在这儿!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诡异的满足感真是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无法超过的,但我永远都不会再想体验第二回,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孩儿,连对金钱都没有什么明确概念的小孩儿,怎么可能会对财富产生如此疯狂的欲望?诡异至极!
再往后我就没有记忆了,只是几个模糊片段。
我看见我死死抱住黄金,又看见了好多张脸,男人的女人的,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朝我怒目而视,眼里充满怨恨。我看见晨曦天空,谢先生在前面朝我招手,他手里牵着一只大公鸡。我看见爷爷焦急的老脸,他将我抱起来,眼泪滴在我的脸上,他身边站着好多人......
自此我在黑风山的这段童年就结束了。我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在一间洁白的病房内,我身穿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左手正在打着点滴,床头坐着个陌生男人在看着我,身材有点发福,戴着副黑框眼镜。而他就是我的父亲,那个自我出生起就弃我而去的男人——林光启。
“生生?我是爸爸,记得我吗?”林光启脸上露出很开心的笑容,看我的目光里带有种我从未感受过的情感。
“生生”这个亲昵的称呼我从来没听过,所以我只是张了张嘴唇,并没有说话,实际上有好多话我想说、想问,只是到喉咙就突然说不出口,我总感觉我心里失去了什么东西。
林光启微笑着说:“记不得爸爸了吗?”
“没事,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
我轻轻点头,转头看向窗户外面,好几座高楼大厦,和我在课本书上看到的一样。
后来我从林光启口中得知了许多事情,他说我在黑风山上溺水,受伤很严重,爷爷联系上了他,所以我被直接送到省里大医院来。
我问起周良和谢青书怎么样了,他说那个男孩和我一起被找到,那个女孩就不太清楚了,他还让我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他已经给我安排好,以后就留在明源市里读书,爷爷那边也很希望我能跟着林光启一起生活。
于是我就留在了市里,和林光启一起生活。我虽然是回到了亲生父亲身边,但我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因为林光启其实已经有家室了,当年他和我母亲分开过后就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组建了新家庭,有个比我小两岁的小男孩,跟着他的母亲姓黄,叫做黄晨生。
我就像在世界边缘某个小角落里无人问津的丑石头,无论拿来塞在什么地方都不合适,正如我在这个家庭里格格不入的处境一样,尽管林光启一直在努力的让我融入这个家庭,可我始终是个外人,我称林光启的女人为黄阿姨,她对我的态度也不冷不淡,心思全在她的亲生儿子黄晨生身上。
就这样一直到了我二十一岁,我高考填志愿时全报了外省,最终在湘省那边读完大学,我想离这个家尽量远一点,想着作为外人就不打扰他们的生活了,于是大学三年都没有再回明源市。
我时常想到爷爷,想到在黑风山的那几年,想知道谢青书当时被救下没有,但我没有那边的任何消息,那边实在太封闭了。我想回去看看爷爷,却连黑风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每当向林光启询问起关于黑风山的事时,他总会装傻说不知道,最终我只能暂时放弃这件事。
黑风山的时光逐渐在我的记忆中随着时间被淡化,唯留些面孔清晰依旧。
刚毕业的我进入到一家小公司工作,同大多数人一样为生活疲劳奔波。
公司主要是搞旅游业承包,只要是涉及到旅游的事项我们公司都有对应业务。
我来到这家公司已有一个月,虽然平时工作会很繁杂,但说实话我还真挺喜欢这份工作,能与形形色色的人接触。
直到那天下午,我接见了位很古怪的客户......
他叫王史金,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矮胖矮胖的。
从他进门开始我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奇怪......三十七度的大夏天,这人全身裹得像个粽子,莫不是脑子有病?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我身体却没有半分懈怠,立刻面带微笑迎了上去。
“先生你好!这里是有风旅游业公司,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呢?”
王史金将口罩拉下,又摘下墨镜,露出大圆脸,做贼似的压低声音:“我想找个特殊的地方旅游,去散散心,”
我将王史金带入有空调的招待室,可刚进屋就忽然被人叫住:“小林呀,你快去给客户倒杯茶。”
“真不懂事,平时我是怎么教你们的。”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扭动着身躯笑吟吟地向我们走来,那股扭屁股的骚劲简直像是母猫发情!一旁的王史金都看呆了。
“李姐我这就去。”
我尴尬笑笑,转头对王史金介绍道:“王老板,这是李组长,您有什么需求就和她说吧。”
说罢我转身去泡茶,实际上心里已经将这老女人骂个遍。
这女人叫李秀慧,我的组长,待人苛刻,都四十多岁了整天还学人家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天天幻想着某天能傍上大款,嫁入豪门。
可要真是大款,又哪里看得上她?不都去找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当我把泡好的茶水端回去时这两人已经聊的有说有笑,王史金眼神时不时色眯眯地瞟向李秀慧的低领胸脯处,李秀慧则将目光放在了王史金左手腕的一块儿大金表上。
见到这一幕我不禁想笑,明明是谈业务怎么倒像是夕阳红相亲现场?
眼见这两人半天不谈正事,最终还是我率先向王史金开口,问道:“王先生你说想找个特殊的旅游地方,特殊是指什么呢?”
闻言,王史金脸上露出忧愁的神情,说道:“我要提的特殊,估计是有点难办啊。”
只见他拉开一层层衣物的拉链,将手伸入怀中摸索出一张折过的白纸,摊平在玻璃茶几上。
“咦?”李秀慧看着白纸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也感到很疑惑,因为眼前的白纸上竟然是一副很细致的手绘方位图!
白纸正中心是一个圆点,以圆点为基准向外画出八个方向的线,线再延伸出分支,而每条线末端都标注着一种属相与经纬度,竹林、山川、森林、河流、房屋、水井......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张俯视图,和无人机航拍一样的视角。
“王先生......你的意思是,想要找到这种布局的地方去旅游?”
王史金用力点点头,认真说道:“一定是这样的布局,哪怕一度方向也不能错!”
“一度方向都不能错?这怎么可能?”李秀慧惊呼道。
我感到很好奇,这样的布局难道是有什么说法吗?便问道:“王先生,你的要求是有点苛刻啊......可为什么非要这样的布局呢?“
王史金苦笑着摇摇头,说:“唉,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就算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我看着他包裹如同粽子般的臃肿身躯,更加好奇,“你说吧!我都相信!”
李秀慧也在附和着让他说说原因。
“好吧......要怎么说呢......”
王史金眉头紧皱,陷入沉思,半响,他的脸上浮现出恐惧神情,缓缓说道:“我......撞鬼了!”
听见这话,我心中一惊,自从离开黑风山之后,我就对这些鬼神之事特别敏感。
“我在市中心那边有一家古玩店。一个月前,我从解放路废品站收到把青铜匕首。”
“那匕首刻有铭文,通体漆黑,像是被火烧过,品相并不好。我是图这玩意便宜才捡回去的,准备包装下转手卖个高价钱。”
“谁知,自从把它带回家后,就经常发生各种怪事!”
“晚上我经常会听见仓库里头传来金属碰撞的响声,但每次去看却都找不到声音源头。”
“起初我并没有想到是那把匕首的问题,直到两周前,我竟然发现我身上忽然出现了很多划痕!”
王史金说着就将身上的衣物一层层脱下,我惊奇地发现他每件衣服内侧居然都贴着一张黄色符箓!
直到他将最后一件短袖脱下,上身赤裸,我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李秀慧则被吓得连连后退。
只见他上身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红色刀划伤口,更加诡异的是这伤口居然不是在皮肤表层,而是在皮肤里面!
狰狞的刀伤虽然密集,刀口却是很有规律,由底下向脖颈处延伸,就快将脖颈处围成个圈。
看到这儿,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古老的词——骨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