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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底日当天,浓浓的乌云笼罩在整个巴黎上空久久不愿散去,空气压抑得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让每个贵族心里都直犯嘀咕。

为了防备可能的暴乱,波利尼亚克一早就命令王家瑞士卫队全员列装待命,杜伊勒里花园到路易十五广场更是直接宣布戒严,望着窗外一刻不停排成横队行军的士兵,查理十世心里感到一股大权在握的满足。

“事情办妥了吗?”查理十世问身旁的波利尼亚克。

“当然,我的陛下,”波利尼亚克朝查理行了简单的一礼,“正午之前敕令的内容便将通过通告与政府报刊的形式传遍整个巴黎,军队也已全部列装实弹,若是他们真的打算到路易十五广场来,迎接他们的也只有子弹。”

“做得很好,子弹是这些暴民唯一能够听懂的语言,也不知道苏尔特和乌迪诺为什么老让我害怕他们。”

“不过,陛下,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犹豫片刻后,波利尼亚克忽然开口了。

“但说无妨,朕相信你不会说不合时宜的话。”

“当然,当然,我的陛下,”波利尼亚克冷不丁地后退了几步,“这份敕令是我在写出草案后由您再修改后最终敲定的,实不相瞒,我感觉……”

“感觉什么?太过火了吗?”查理十世望向波利尼亚克,话语间已经满是火药味。

“……嗯。”

“你倒是说说,朕哪些条文改得过火了?在朕看来这些都是为巩固波旁的统治所必要的举措。”

“首先,是众议院的问题,”波利尼亚克向站在门板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对方马上将一份查理十世似曾相识的卷轴递给波利尼亚克,“我原本的举措是将议员重组,也就是重新进行一轮投票,可您却将其改成直接关停众议院了。”

“这样一个不懂得为朕分忧,只想着受底层贱民驱使而对朕说不的机构有存在的必要吗?朕是看在你以往同朕流落英国,如今又身为首相为国操劳过多才好心听你抱怨的,不然你的下场就和昨天的苏尔特他们一样。”

“我明白,陛下,这些都是为了恢复先王路易十四的绝对君主制所必须的,曾经您的哥哥设立众议院是无奈之举,可如今的法兰西在您的统治之下蒸蒸日上,王家的威严自那次打击后也从未像现在这样闪耀过,众议院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你明白就好,还有呢?”

“就是我提出的加强新闻审查一案,陛下您直接改成逮捕梯也尔并查封《国民报》了。”

“哼,作为记者,第一要务就应当是宣传法兰西的国家荣誉并教化民众忠于朕的统治,可他倒好,自从创办什么国民报后就整日在编写假新闻来败坏朕的形象,这些消息要是传到英国,奥地利或沙俄将会对法兰西的脸面造成多大的打击!既然他不愿改那就朕给他改!”

“是,陛下英明,我没有什么需要问的了。”

查理十世点点头,此前一直在王座左右待命的两名侍从一人扶起一边搀着查理十世慢慢走出了房门,宽敞的主宫内如今仅剩他一人。

波利尼亚克望着乌云滚滚的天空,又望了望远处香榭丽舍大街所属的19区那个仅有拇指大的凯旋门,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

圣安托万区,一场不像战争的战争正在打响。

马尔蒙本人亲自率领了数百人,沿着那条巴黎主干道由战神广场出发坐了一小时的马车才风尘仆仆地赶到巴士底广场,马车一停他们便以极快的速度下车列阵完毕。

这些马车前后左右的外壳上都满是凹痕,这些都是行使路上那些对七月敕令心怀怨恨的市民用石头砸出来的,但即使如此这一路上也没有一个士兵受伤,多亏苏尔特临时向他们提供的强化马车,马尔蒙甚至记得他在交车的同时还和自己吹嘘了威灵顿公爵坐铁马车躲石块的逸闻。

比起波旁王室任命的巴黎城防司令一职,大多数法国人对他最直观的印象还是在1814年背叛拿破仑将巴黎拱手让出的丢人举动,为了扭转大众对他的这一印象,他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战神广场的驻军营地中,与士兵同吃同住同玩,还经常在发俸禄时去教堂做慈善捐赠。

可惜,他从被允许回到法国担任要职到现在已经过了数年,也没能在巴黎市民心目中挽回那么一点点的口碑,而且驻军中也只有一部分农村出身的年轻士兵对他有好感,其余人依旧对他爱答不理。

面对这些,他倒是也不在意,只是把这些通通归结于上帝对他的惩罚与苦行,以至于连杜伊勒里宫里的那些波旁贵族都背地里吐槽他‘是不是在沙俄当外交官那会偷偷皈依东正教了’。

这次前来,除却查理十世本人下达的王家命令外,还有一点便是苏尔特提到的‘第三个波拿巴’的事,此次亲自前来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他,不过如果真的见面了要说些什么呢,或者说他会对自己说什么呢?

和拿破仑皇帝一样指着鼻子骂自己是可耻的叛徒吗?

说来也奇怪,作为距离圣安托万极近的社交地点巴士底广场本应是人山人海万人空巷才是,可此刻却如同受了这压抑天气的影响般除了士兵空无一人,马尔蒙抬头望了望远处那些民房,其中的人也是望见他们一眼便迅速关上窗户。

若是一般人此时或许会摸不着头脑,可军事经验告诉马尔蒙此处一定出现了什么变化,没准就和10年前那次一样。

“长官,队伍已经列好了,我们是分散行进还是统一行动?”一个年轻的副官向马尔蒙行了一礼,问道。

“统一行动,圣安托万区巷道纵横交错,若是对方想同我们对抗分散就是死路一条。”

收到命令的副官对众人下达马尔蒙的命令,军乐手开始敲打军鼓,横队也遵循着鼓声的节奏迈开脚步朝圣安托万区大踏步前进。

马尔蒙的猜测是正确的,在他们刚刚走进那条狭窄街道没多久,一座由各类废弃材料所搭建起来的数米高的街垒便屹立在众人眼前,其上站着数十名面容粗犷,连帽子都没戴的无套裤汉,他们大都拿着手枪,个别人手里则举着步枪。

见他们这幅装备精良的模样,马尔蒙不禁疑惑在愈发严格的禁枪令下他们是如何搞到那么多武器的,可此刻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长官,下令让我们冲击街垒吧!”副官对马尔蒙道。

“……让我再尝试交涉一下。”

他强压住心里想要下令开火的冲动,缓缓越过队伍上前迈出几步,等到能看清街垒上的人时便停下脚步,可他抬起头刚准备开口时便不自觉愣住了,两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站在台上的青年穿着警员的制服,那张留着胡须式鬓角的圆脸即使有些显得修长,但总体和拿破仑及其相似,但那副高颧骨、厚唇和相对直的鼻梁马尔蒙即使化成灰都不可能认错。

“这位不是马尔蒙元帅吗?”完全以真面目识人的夏尔将手里的枪放下,戏谑一样地望着一脸呆滞的马尔蒙,“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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