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莱夫斯基的办事效率很不错,第二天晚上夏尔就收到了他寄来的包裹。
包裹不大,外面胡乱地裹着一床棉垫,应该是狱卒检查后塞上去的。
在将棉垫打开后,一份崭新的石匠制服连带工具箱和一杆烟斗整整齐齐地包在其中。
按理说,工具箱是带不进来的,估计瓦莱夫斯基也没少塞票子吧。
之所以要石匠相关的东西很简单,历史上拿破仑三世入狱后就是靠装成石匠越的狱,大好例子摆在这,来一波经典复刻自然是有必要的。
当目送最后一个狱卒消失在视野中后,夏尔立刻轻手轻脚地把包裹转移到了内屋的稻草铺边上,
在打开工具箱前他还不忘回头瞥一下,确认无事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箱子里装着的都是各种小工具外加一副手套和假胡子。
虽说有好多工具夏尔都叫不出名字,但不重要,反正这些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装石匠显得更加逼真,又不一定要用到。
看完工具箱和衣服,剩下的一杆烟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那个世界,烟斗是个稀罕玩意,夏尔也只在游戏里见过它们的图标,以至于实物被他拿在手里时他忍不住把玩了一番,
但很快他就在斗钵处发现了异常,为了尽可能逼真,瓦莱夫斯基也很贴心地在斗钵里装满了烟草,
只是这烟草里好像……有一个小小的白色棱角?什么东西?纸条?
夏尔尝试一探究竟,可随后外面的走廊上就回荡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无奈的他只得迅速拖过稻草将东西全部盖上后佯装躺在上面。
脚步声在达到最大声后忽然消失,三个影子倒映在石头墙壁上,
一阵钥匙撬动门锁的声音聒噪地在空间内交织,吱扭一声牢门打开,三个人影踱着步朝里走来。
“起来。”
夏尔认出了这个声音,正是那个欺负自己最狠的狱卒。为了演得逼真些,他起身后还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一般审问都是白天才进行的,如果大晚上就来找人,一般都意味着要发生些什么了。
“路易·波拿巴,对吧?”一个衣着考究的没见过的人带着居高临下的口气对夏尔轻蔑地问道。
“都那么晚了,就算要上刑也没必要这个点吧,不然打扰别人休息多不好,是吧亲爱的先生?”夏尔没有服软,对眼前的男人阴阳怪气道。
“想嘴硬就趁现在吧,以后就没机会了,”面对夏尔的挑衅,男人只是冷笑了一下,“陛下已经签了手谕,明天正午你就要上断头台了。”
夏尔原先慵懒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呆滞,而他们似乎对这个反应十分满意。
两个狱卒在锁上门后,也跟着男人一同离开了,走廊上的回声也越来越远。
虽说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从他嘴里真的听到这些还是让夏尔本能地感到害怕。
在花了点时间平复情绪后,他又一次拉开稻草拿出烟斗,把烟草倒空后那个白色棱角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长方形纸条一同掉在了烟草堆上。
拿起纸张时,夏尔出于紧张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毕竟自己能不能虎口脱险很大程度或许就靠这个了!
夏尔颤抖着双手匆匆拿起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查理十世已下令明日将你处死。我已安排专员协助你脱逃,祝顺利。N·L
看着这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字迹,夏尔想不起来是谁,但这个名字缩写显然也和瓦莱夫斯基对不上,估计是他的熟人吧。但专员指的是……
正在夏尔纠结时,身后忽然传来近似轻敲石砖的怪异声响,他猛地回头,一个狱卒打扮的男人露出半张脸隔着牢门向他打招呼。
夏尔不置可否,短暂思考后半信半疑地起身走过去,而他见对方过来也从墙后走了出来。
“你就是夏尔吧?”来者小声地问道,他的法语夹杂着很明显的意大利口音。
虽说在翻译金手指的作用下夏尔分辨不出两者的差别,但它还是很贴心地让夏尔听对方的话像是在听方言。
“是倒是,不过你说的是哪里的方言?”
“方言?算了,等你出去后我会跟你解释一切的,”男人一边说一边把手心里的钥匙给他看,
“这是你牢房的钥匙,你把瓦莱夫斯基先生给你的石匠行当换上,装成石匠就可以出去了。”
“那么简单?”
“嗯。经过我们调查,今晚监狱方正好会请个石匠来做修缮,你得赶在他到监狱前逃出去,不然就没机会了。”
夏尔愣住了,他只记得拿破仑三世装成石匠越狱,可关于装成石匠后的他是如何越狱的内容也只有句‘大摇大摆走出监狱大门’,
莫非拿三当时也是类似的情况吗?不对吧,好像那时候刚好赶上监狱修缮才装成石匠走出去的。
“那么巧?这石匠不会是你们派来掩护我的吧?”
“瓦莱夫斯基先生都没想到你会想要套石匠服,我们还想知道你是不是早有计划。”
“好吧。他还有多久到?”夏尔耸耸肩,继续问男人。
“很快了,我准备潜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办入城手续了。”
“好。”
没一会功夫,衣着破烂的囚犯夏尔就摇身变成了个叼着烟斗,留着胡子背着工具箱的石匠,虽然很稚嫩,但粗看着确实还挺像一回事。
男人点了点头,麻利地将牢门打开,待夏尔出来后就再次关上。
“你不做点伪装吗?”
“做了,我把旧衣服用稻草做了个假人躺在那,不凑近看是发现不了的。”
夏尔一边说一边指向牢房里那个曾睡过的稻草堆,穿着破衣服的稻草人粗看着活像个睡着的人。
“接下来你怎么办,跟着我一起出去吗?”夏尔问男人。
“不,我从哪来的就从哪回去,”男人换了个背枪的姿势,“毕竟你现在理论上还不在这,我要是和你一起走被其他人看见了反而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那就是说,我必须得在真石匠到这里前逃出去不然就穿帮咯?”
“是的,据情报描述他是只身一人来的。”
“好吧,”夏尔准备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能问下你怎么称呼吗?”
“亚历山德罗。”男人说完后转身就走了,夏尔点点头,也从反方向走去。
这个监狱比想象中大得多,从走廊到墙壁都用石砖铺过。或许是位于地下的缘故,温度很低,环境也很差,不论哪里都是臭烘烘的。
靠近下水道的地方碗大的老鼠和围满苍蝇的排泄物随处可见,正路覆盖着厚厚的黑泥,可很容易就能看出那些都是踩扁了的老鼠屎。
强烈的刺鼻气味让夏尔几乎昏厥,但求生的欲望又在激励着他前进。
也不知是监狱规定还是狱卒疏忽,他在被押进来时没有蒙住眼睛,牢房距离大门也不远,这样一来没一会就能出去了。
前方不远处有个螺旋步梯,夏尔记得这里,从这里上去后只需再走一段过道就能看到大门了。
可此时过道的方向却又传来脚步声,听声音还不止一人,情急之下,他只得找了个一旁没锁门的空牢房躲了进去。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背对着他出现了。
那个宣判他明天要被处死的贵族走在前面,两个狱卒跟在身后,但让夏尔心肺骤停的还是他旁边跟着的石匠打扮的中年男人,
这意味着他的石匠身份要无效了。
不,不对,还有机会。
一个灵感瞬间闪电般地掠过他的脑海,一个风险很高的主意在他的脑中出现了。
机会只有一次,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待对方走远后,夏尔再次整理衣装佯装镇定走向出口,刚走出大门的一瞬两把燧发枪就交叉挡在了他面前:
“站住,什么人?”一个看守问夏尔。
夏尔详装镇定,装出愤怒的神情转过头对守卫说:
“遵照大人的命令前来修缮监狱设施的石匠。有工具忘了拿。”
两个看守对此似乎有些疑惑,没抓他但也没放他走,夏尔见状有些着急,继续说:
“大人可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你们耗。要让大人知道你们在耽搁他的时间,会有什么下场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一听这话,两个还在犹豫的看守倒也不婆妈了,只是夏尔没想到他们并没有干净利落放他走,
而是一人回监狱里报告另一个人继续看着他,这下子局势不但没改善反而更加危险了,不夸张地说他的生命正在以秒计数。
他不时以余光瞥向过道,但这个微表情没有逃过另一个看守的眼睛:
“看什么呢?”
夏尔无法,只得重新望向看守的方向。
虽说作为军校生他的体能强过常人,可此时此刻就算能打倒他也免不了打草惊蛇……难道只能干了?
看守身后忽然飘来一个身影,一只手迅速捂住对方的嘴,下一秒一柄匕首就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脖颈中,
夏尔反应过来时,地上已经多了具不断抽搐的尸体。
“还愣着干嘛,快点走!”
亚历山德罗一边说一边拽住夏尔的手臂拖着他往外跑,烟斗工具箱都被颠得掉在了路边,但两人都顾不上捡。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一个身着陈旧大衣的留着浓胡的壮硕男人举着火把站在旁边抽着烟,
见有人朝着他狂奔过来,下意识掏出一把燧发手枪做瞄准状。
“石匠!我是石匠!别开枪!”
夏尔急忙大喊,他疑惑地撇头望了一眼,在看清夏尔的穿着和走近的同伴后才放下枪,随后向其行了一礼:
“夏尔先生,请原谅我的无礼,”男人说话时操着浓重的意大利口音,夏尔都有点没听懂他说什么,“若是让您受惊还请见谅。”
“先让他上车,卫兵发现他越狱了马上就会来的!”黑影一边说一边跟同伴试图把夏尔推进马车。
“我们要逃去哪,意大利?”
“嗯,我们先送你出境,到了米兰会有其他兄弟接应你。”
锁好门后两人迅速在车夫座坐定,马鞭一挥便驾车往城外出发了。当无数支火把点亮巴黎时,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