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火通明,两鬓些许白发的刘开继皱了皱眉,在听闻此事后,他也如同所有人一般,觉得这位总旗做的有些过了,可过不过,这都是别人的“家事”。
刘开继扶起四人,摇了摇头:
“大鹏,那位许大人的胆子确实大,不过人家有胆子这么做,还会在乎尔等的不平吗?”
“现在事情已经传开了,可上面就说了一句话。”
刘开继揉了揉膝盖,酝酿片刻才缓缓道:
“许大人教训不听令的手下,尔等操什么心?是想学那郑怀鹏以下欺上吗?”
夜色如墨,几许繁星陪伴闪烁着冷月。
刘开继的书房内,明亮的烛火驱散了黑暗。
“......”
以下欺上,郑怀鹏无话可说。
可一家老小危在旦夕,又不能不说。
“老前辈,您就给我们支个招吧,我老母亲身患腿疾,无论对错,可我的家人是无辜的啊。”
“是啊前辈,祸不及家人,他也太...太狠了吧,我等就算有过,可这么多年也有功啊。”
狄兴在一旁断断续续的小声补充道。
此时四位小旗总算怕了,特别是狄兴,他真不敢去赌明天早上自己的家人会不会也进诏狱。
许宁太狠了!
这个空降到青衣卫的青衣卫,不敢说是青衣卫最狠的人,但其狠毒绝对能排上前十!
就凭他把用来对付敌人的手段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而且罪名是勾结张党,出手即要分生死。
这是一个杀人就要杀全家的主!
郑怀鹏和狄兴如何能够不怕,不说其他的,郑怀鹏儿子才三岁,现在还在诏狱不知如何。
郑怀鹏当真就不后悔吗?
可现在是人家不给机会了,他去平吉坊还没走到许府,就被纪中拦下。
这位同僚只是摇了摇头。
郑怀鹏当即心如死灰。
烛火下,郑怀鹏眼圈通红,哽咽着道:
“老前辈,我已经没有办法了,还请老前辈帮我一次!”
都说七尺男儿有泪不轻掸,问题是全家都进去了,还男儿气概,气概个屁。
刘开继也是有些无奈,最后叹了口气:
“你们呐,就为了一口气弄成这样,现在可好了?”
“罢了,你等备上厚礼,明早我就跟你们去找许大人,豁出去这张老脸替你们求个情。”
老百户愿意出面,四人不断道谢。
刘开继再三嘱咐四人后站在门口,直到四人的背影渐渐消失。
他叹了口气。
这位老百户在北镇抚司不知多少年,听的多,见得也太多了。
青衣卫的管理体系更类似于军中,新任总旗上任且年纪轻轻,郑怀鹏等老兵想给一个下马威,其实说不上有什么大错。
难道郑怀鹏他们是铁了心针对自己上司吗?
不然。
这也不过是郑怀鹏等人想要展现的一种手段,让新任上司知道自己的重要性罢了。
说白了军中谁会跟管理自己的直属上级过意不去?
可这位许总旗他不吃这一套,他不想慢慢跟你玩,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坏这个规矩,以缉拿郑怀鹏全家为目的告诉所有人,招子都给放亮点,他是不好惹的。
那他去求情,这位许总旗就会给面子吗?
还真不一定。
老百户也是揉了揉胸口,觉得有些难办。
这其中门道,郑怀鹏等小旗可能看不懂,可在青衣卫一辈子的老百户刘开继可是眼睛雪亮。
为什么就连上面也在说郑怀鹏以下犯上。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了。
许总旗上面有人啊,所以许总旗怎么可能有错。
错的一定是郑怀鹏!
也必须是郑怀鹏!
那么这件事最终会呈现出一种什么样的效果?
这才是关键的!
不得不说,老百户考虑的很全面。
他出面一定不是好事,只会让这件事更加复杂,除非达成某种效果!
第二日,
当许宁来到北镇抚司门口,门口值班的守卫就热情的打着招呼。
“许总旗早。”
“早,兄弟们辛苦了。”
许宁回了个笑容,走了进去。
“诶,怎么感觉这许总旗没有传言中那么不讲人情。”
门口的守卫看着少年背影,忍不住好奇道。
一旁的兄弟摇了摇头:“总之,惹谁也别惹他。”
没走几步,许宁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地点,红素百户的小屋。
正值日出东方,四人的身影在阳光下有些显眼。
许宁乍眼一看,嗯,都不熟。
可还能是谁?
他是真没想到,郑怀鹏等人怎么就15了,就投了?
这让他有些失望。
“哟,四位大人怎么今儿不去执行任务?”
“见过许总旗。”
四人单膝下跪,姿态放的很低。
只不过,许宁没有理他们,而是走到主座一屁股坐下,然后抓起笔刷刷就是两下。
许宁将一份有他签名的文件给了四人,饮了口茶道:“我这里没什么事,四位大人继续去执行任务吧,大景尚未太平,老百姓生活尚未安康,四位大人不用回来逢场作戏的。”
这话让四人有些不好接,有些骑虎难下。
但只要一想到年迈的爹娘,年幼的儿子,还有体弱易推倒的老婆。
郑怀鹏就率先拱手,低头道:
“大人说笑了,还请大人给我等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许宁愣了:“什么礼?道什么歉?”
他一脸无辜,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nmd,你能不知道?
“就是...还请大人原谅我等昨日草芥行为。”
郑怀鹏连忙恭敬的递上银票,足足三千两银子。
问就是倾家荡产。
可别说倾家荡产,此刻就算借都要去借。
难不成去正规衙门告青衣卫总旗吗?
别逗!
许宁一脸莫名其妙:“郑大人这是何意,虽然本官也喜欢银子,但平白无故的怕是不太好吧,难道你想贿赂本官?”
郑大鹏连忙摇头:“大人,这是小人在大人家门口捡到的,如今物归原主。”
许宁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几眼,还是没看到诚意,便摇头:
“本官出了名的两袖清风,从不收贿,也没必要。”
“大人......”
郑怀鹏脸色一苦,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大人,下官知错!”
“嗯?”
“下官不该私做主张借执行任务的名头,还望大人原谅我等莽夫之为,日后定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许宁敲着桌子,低头看着手中卷宗。
自从少年进来,房间里仿佛有股无形的压抑,笼罩在四人头上。
“大人...”郑怀鹏仰头,实在是没办法了,看了眼李飞等人。
四人一同抱拳:“大人,属下知错,还望大人海涵。”
“哈哈哈,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光明磊落,更当有许大人之气节,上报皇恩,下为黎民。”
就在许宁“熬鹰”之时,两道身影从门后走了进来。
刘开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