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外大街是京城有名的烟花场所,青楼妓院以及各种赌场都居于其中。而莳花馆更是其中极有名的青楼。
青楼与妓院还是不同的,青楼中提供的服务更注重卖艺而非卖身,这里的艺妓不仅提供音乐、舞蹈之类表演娱乐,更有才艺的还会一些诗词歌赋。
其本身出入的也都是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是一个吟诗作对,听曲作乐的地方。当然,其中酒水艺妓价格也是极其昂贵,一般人根本不敢进去。
相比之下,妓院的服务主要集中在卖身上,档次要低不少,但胜在便宜。
莳花馆的某一雅间中,正有三五名年轻公子饮酒作乐,旁边另有几名艺妓抚琴洞箫。
在场的诸人中,薛蟠虽然地位最低,可是出手阔绰,常常做东道请宴请诸人,因此反而位居首座。
推杯换盏间,只见一身材妖娇,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的清秀青年开口笑道:“托蟠大叔的福,今儿终于能见一见咱们京城年轻一代第一豪杰了。”
说话的正是宁国府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之子贾蓉。
“蓉哥儿甭按那绕人的规矩来,都叫得疏远了,酒桌上互称兄弟便是。”
虽然按照辈分来看,薛蟠与宝玉同辈,比贾蓉大了一辈,可是私底下两人依旧同辈论交,互称“哥儿”。
薛蟠可不敢托大让宁国府嫡子叫他一声“蟠大叔”——薛家与宁国府之间可远了许多。
再者,他们这些公子哥儿出来鬼混,只是按照年龄与地位论称呼,很少看辈分。
另一长相秀丽,眉眼间隐隐有书卷气的青年笑道:“此前老一代勋贵中,除却几个王府,也就你们贾府能压石府一头。可没想到哇,他们石府又出了一个猛人,蓉兄弟,我且问你,你服不服气,甘也不甘?”
那贾蓉拿起银樽一口饮下,趁着馆中姐儿倒酒的功夫笑道:“若兰哥哥可说错了,人家的功劳是拿命儿来换的,我有什么可眼红的。
再说,这功劳哪有女儿家来的香,让我拿起刀枪拼杀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使不得使不得。”
微微一顿,可能是觉得这么说话弱了自己的气势,又开口道:“哪怕承了国公爵又能怎么样,偌大的京城,几家能比得上贾家一门双国公?他石光珠一人可做不到。”
卫若兰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若不是今儿能得见石光珠,他是绝不可能与这种靠着先祖的猪猡在一处喝酒的。
这时,位居首座的薛蟠开口:“且不说那石家哥哥如何神勇,我观蓉哥儿也不差。
京城中哪里的象姑最会打茶围,谁家的鸨姐儿伺候的更舒服,蓉哥儿可是哪哪儿都门儿清。说不得,以后这石家哥哥还得来请教咱们蓉哥儿呢。”
说着,与贾蓉对视一眼,两人“嘿嘿”笑了起来。
屋中几人谈笑间,石光珠与冯紫英两人也骑马赶来,行至一座典雅的小院前停下。
石光珠勒停下马,随手将手中缰绳给了门口的小厮,打量起整座小院。
院落四周,高大的梧桐树挺拔而威严,长的正茂盛。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为整个院落增添了几分静谧。
冯紫英推开门,两人并肩走进大门,迎面便是一座精致的小桥,桥下流水潺潺,水面上漂浮着几片翠绿的荷叶,偶尔还有几条金鱼在水中嬉戏。
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冯紫英便知道石光珠这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笑着解释道:“这都是按着文人墨客的喜好来布置的,在这里讨生活的女人,不了解男人的喜好是活不长的。”
石光珠点了点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都是赚银子嘛,不寒碜。”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房间里的三人听到动静纷纷扭头。
薛蟠虽然鲁莽且混,但不是傻的,知道在场的各位中谁最尊贵,赶忙起身迎了上来:“百闻不如一见,早就听闻石大哥大名,如今看来,果然俊朗非常,宛如那金甲天神下凡尘。以后在京城中,小弟还望石家大哥多多照拂。”
石光珠向来信奉花花轿子人抬人,人家给了笑脸,他自然笑语相迎。
对比起贾蓉,他还是对这红楼中有名的“呆霸王”更具好感。虽说为人好色又有些自负,但对待母亲与妹妹还有自己的朋友那绝对是十分尽责的,起码比贾府里的人更像爷们儿。
“哈哈,我见薛家弟弟也是一见如故、倍感亲切,今日赴宴也是专门为了结交诸位弟兄而来。以后在京城,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其实自打薛蟠进京以后,虽然常常在京城的勋贵圈子中出没,但他身份并不高。虽说是皇商,可对于真正手握大权的世家子弟而言,哪怕头上挂个“皇”字,可依旧是地位低下的商贾。
这些世家弟子愿意让他插进来,不过是看中薛家巨富罢了,再多就是薛家与贾家、王家的关系。
但就个人而言,仍旧瞧他不起。可没办法,这是家世上的差距,既然他的个人能力没法弥补,那就只能咬牙受着笑脸相迎。
在此之前,他也做好了被石光珠嘲讽奚落的准备,毕竟也没少经历。但没想到这位不仅没有瞧不起他,反而说足了场面话,给足了他颜面,因此也是受宠若惊。
大喜道:“能结交石家哥哥也是我薛蟠的荣幸,今儿咱们定要好好喝上一场。来来来,哥哥请上坐,弟弟敬哥哥一杯酒,为哥哥贺。”
语罢,又对着侍立一旁的姐儿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馆中最好的清倌儿红倌儿带来好好服侍我们众兄弟。只要最好的那些,尽管带上来,少不了你们的银子。”
那姐儿应声而去,只留下还在客套的众人。
尽管石光珠想谦虚一下的,可耐不住众人的坚持,而且再继续下去未免有作秀的嫌疑,因而也就半推半就地坐在了首位。
又有其他姐儿上前将酒具给换了一套,顺势在石光珠旁跪坐着伺候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