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个小时前日高见真藏还在因为自己把调查行动当成旅行而内疚。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的内疚是多余的,真岛和川柳做得比他过分多了。
流浪汉大叔已经换了一身旅游专用夏威夷湖衫。
至于川柳千代?只要她不愿意卸妆,三人之间的气氛就很难正经起来。
别管这些家伙了,先去做正事吧。
他把活死人从真岛他们的汽车后座带了下来。活死人先是对他们鞠了个躬,然后扭头就叫了出租车。
出租车直奔城郊。车钱是调查组付的。他们开车跟在出租车后面,一路尾随来到了城郊。
寺内宅邸。
面前是一座典型的日式庭院。光秃秃的枯山水和灰白配色的建筑。
庭院外面守门的安保人员穿着和服,里面干家务的仆人也穿着传统和服。要是他们家里有个扫地机器人估计也得是和服配色。
总之这是个历史遗产一般的古老庭院。
这也符合寺内家的背景。他家虽然现在是个坐拥多家企业的财团,但是在发家之前却是个管理神社的神官家族。
寺内家曾经管理的神社就是当地祭祀兄妹神的总社。
今天总社已经被寺内家交还给了当地政府,成为了著名的旅游景点。他们家只保留了一座建在山上的小型神社。
对于寺内家而言,小型神社的作用接近于中世纪的修道院。那里既是培养继承人的地方,也是流放继承人的地方。
活死人和调查组被拦在门外。
川柳千代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她随身带着公安那边的证件。上面没有写特异课之类乱七八糟的信息,仅是公安的身份就足以威慑普通人了。
如果对方态度很强硬,她还可以继续掏出来搜查令。
寺内家仆人的态度变得毕恭毕敬。
甚至有点恭敬过头了,他们直接把寺内家家主叫了过来。那是一个腰杆挺拔的硬朗老头。
“公安?家里的年轻人又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寺内家主在心里小声嘀咕。
寺内家主的表面工作倒是没受影响,他把调查组的几个人带到家中接待。
真藏他们三个人倒是老老实实在茶室喝茶,但是活死人则不安分地看着四周。
“我们有个重要的证人。他脑袋出了点问题,失去了部分记忆。所以我们把他带到熟悉的环境,看他能不能恢复记忆。”川柳千代解释道。
寺内家主本想解释他家跟犯罪活动没有瓜葛。可当他看到活死人的脸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那是一张令他熟悉的脸。
“小西医生?”
“他为寺内家工作吗?”
“工作过。但是只工作过一次。”
寺内家主不情愿地继续说道:
“我的孙子寺内火杖出生时就有严重的先天疾病,家里的年轻人找来了小西医生给火杖看病。虽然小孩子的命是救下来了,但是却有严重的后遗症无法见人。”
“是什么样的症状呢?”
“四肢无法活动的病症,也没有生育能力。就算救下来了也是不合格的继承人,只能让他呆在神社。”
真藏他们想继续问下去,但是寺内家主拒绝提及这些伤心事。
就在这时,活死人突然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郑重地跪坐在家主面前,怎样都不愿意抬头。
“寺内先生,麻烦您把当年对小西医生说过的话重新再对他说一遍吧。”
“二十多年前说过的话早就忘了。”
“小西先生牵涉进恶性犯罪事件了。既然您曾经明哲保身将小西医生送到公安特异课,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也要坚持原则,尽可能与我们特异课合作才对。”
寺内家主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口:
“小西君,你去和高木俊夫,还有顾问斋藤慎介见一面吧。你们年轻人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吧,没必要把我们这些老东西卷进来。
寺内家不想过多接触这些危险的药物,我就当没听见你今天说的话。”
活死人小西恭敬地站起身,鞠躬离开了寺内家。调查小组辞别了寺内家主,继续进行尾随。
“那个高木俊夫,是非法生产寄生虫药物的团体头目之一,已经被我们在国外击毙了。”真岛松平在汽车上解释道:“至于那个斋藤……”
真岛大叔的语气有些模棱两可。
日高见真藏追问:
“斋藤慎介是特异课的人吗?”
“是特异课成员没错,不过他死掉好久了。”
“斋藤慎介在寺内家的事情发生前就死了吗?”
“是的。而且那家伙为人正派,能力也很强,应该不会和寄生虫药物勾结在一起。”
活死人乘坐的出租车行驶了接近一个小时。出现在真藏面前的是他此前已经去过的建筑。
淡水大楼。
从地面通向天空的黄泉,四处游荡的融合怪物,已经重新陷入沉睡的黑色寄生虫潮。
比之前那次调查好的一点是,这一次真藏不用走下水道了,而是堂堂正正地来到正门。
真藏把铁血慢慢渗进钢筋混凝土之中,然后一点一点硬化切开被封死的大门。
“这个也是钥匙吗?”真岛大叔打趣地问道。
“是高级钥匙。”
“反正你早晚要展示自己的特性。等你加入特异课的时候,我可要把你的特性命名为钥匙归入档案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嫌丢人。”
闲聊结束。
说是一点一点渗透,但其实就消耗了一两分钟而已。混凝土障碍物碎裂成砂砾。然后大楼中央那个钢化玻璃尽数破碎的黄泉之井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活死人小西直挺挺地朝着钢化玻璃内部走了进去。二十多年前的他绝不可能在寄生虫培养室里跟人谈话,他走进其中另有原因。
黄泉之井中央被卵圆形的透明外壳包裹的孵化室。
活死人小西一反常态地开始和四周的空气搏斗,又被空气打倒,又被强行按进了孵化室里。
可是并没有事情发生,因为孵化室早就坏了。过了好长时间,他又像没事人一样走了出来。
“调查又一次中断了吗?”真岛大叔摇了摇头。
“不。我认为他又要重新开始写日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