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涌上心头，李轩愣在原地。
眼前的两具尸体穿着半年前，李轩离开家当天，这一世父母穿着的衣服，可母亲的脸却是他上辈子妈妈的脸。跨了世界的两人一齐躺在这里，充满了违和感。
仔细回忆昨天的李府。
李轩悚然一惊。
整个巷道六座宅院，和他走的那天一模一样。
明明自己离开那天是白天，所以各家各户才开着门。
可昨夜到的时候是晚上，按照成德县宵禁的要求，这时候早就关门了，怎么会还敞开着，传出里面的笑声与灯火？
几个亲戚穿着打扮也与他走之前一模一样，毫无变化。
死掉的几个佣人他连名字都记不起来，全是平日里不喜欢的。
唯独一个最喜欢调戏的小梅竟也遭了毒手，明明女婢当中小梅既不是最年轻也不是最漂亮的那个，混混头子怎么就到今天才看上？
还有门房。
离家之前，二叔就一直吐槽门房太小，要加宽加大一些，绝不可能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更不要说，好巧不巧就是二叔这么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被他们派去看门房，却让女佣在院里挖土搬砖。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如此的不合常理。
“小雪，还记得那天，打那条蛇，你在血脉里看到了什么吗？”李轩忽然向着御兽符契问去。
“啊，大哥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那银铃般的声音从识海里巴掌大小的道纹符契上传出来。
“没什么，你告诉我就行。”
小狐狸支支吾吾起来，怎么也说不上来。
李轩轻笑一声，开口道：“不是不愿意，是不能。那九尾天狐的位阶太高，你这幻术阵法，能模拟吗？”
说着，李轩就地盘腿坐下，闭眼凝神，直接观想当日那副天狐望月图。
身边的大殿逐渐消失，然后是小庙，接着是狮子山，幻影破碎的越来越快，直到最后，连远处的城池都化作灰烬，整片天地好似寂灭。
“破！”
至金至纯之魂化作一把金色大锤，狠狠敲在心目之前的黑暗上，
“咔嚓！”
深黑色的大墙出现一道裂痕，紧接着裂纹越来越大，很快就遍布四周，外界的光线撒了进来。
随着一声轰鸣，所有黑墙全部倒塌，李轩慢慢睁开眼睛。
一张大脸盘子映入眼帘，李轩看着他的表情从担忧变成欣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另一个脑袋挤到一边。
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脸上蹭完又到胸口蹭，这里几下那里几下，雨露均沾。
李轩把小家伙抱在怀里揉了揉，这才起身。
自己仍然躺在涟水河畔，就在渡口的木板上。
月华照在水面上，微风吹过，掀起一道道银色涟漪，荡向远方。
看时间，李轩估摸着自己应该昏迷了半夜。
“刚才怎么回事？”李轩看向纪德寿。
“师父，昨天傍晚咱们一靠岸，你看见那个摆渡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我怎么摇都摇不醒你，就见到那个家伙冷笑一声，想对你动手，结果你体内钻出一道金光，化作一道光罩，将咱们包了起来。那人试了半天，怎么也突破不了，就直接原地坐下，似乎是在炼化光罩的灵力。”
纪德寿耸耸肩一脸无奈道：“然后就是刚才，你苏醒之前，那家伙好像察觉到了，一溜烟跑掉了。”
小狐狸跟着点了点头，表示他说得对。
“原来在这就中招了。”李轩微微蹙眉，自己竟然如此大意。要不是金丹修为自动护体，怕是早就给人杀了。
内视丹田，那圆滚滚的金丹虚影果然缩小了一圈，大约用掉了一次筑基战力的程度。
李轩颇有些心疼。
“他长什么样子？”
纪德寿想了想，比划道：“原本就是普普通通的布衣布鞋，凡人模样。你晕了之后，就换了一身锦衣玉袍，不过风一吹就全都贴到了身上，瘦巴巴的，没有一点肉，好像要行将就木似的。”
他口中的形象与李轩在幻境里听二叔口述的形象顿时重合到了一起。
李轩笃定，对方绝对是个熟人，不然不会故意在这堵他。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纪德寿指向县城。
李轩神色一变，连忙把小狐狸塞进背篓里，起身拔腿就跑。
“走！进城！”
月色下，一前一后两道人影夺路狂奔，带起阵阵烟尘，如两条土龙飞速在官道上穿行。
来到城边，两人停下脚步，脸上皆有些意外。
“师父，怎么这么一座小城，竟然还有阵法守护？而且这阵法看起来，位阶还相当高，不像是那种普普通通一戳就破的。感觉至少能扛得住筑基一层修士的全力一击。”纪德寿惊叹不已。
李轩想起来幻境里，他从二叔的叙说当中，想到的那些规定。
仔细思考一番，才想明白，那些都是记录在岐黄宗入门手册里面的。
“你们玄炎教的入门手册没写过吗？”
纪德寿一脸茫然：“啊，手册？什么手册，玄炎教没发过手册啊！”
“岐黄宗呢？”李轩不解。
“不知道啊，当时把我关进镇狱监牢里，醒来后发现身边就多了一本长春诀，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纪德寿挠了挠头。
“算了，下次再跟你说。”李轩摆摆手。
深更半夜，城门已关，再加上有这道阵法，李轩不觉得对方可以穿过大阵偷潜入城。
“师父，咱们怎么办，敲门让那些士兵放行吗？”纪德寿转头看向李轩，却发现他正在盯着地面，疑惑道：“怎么了？”
李轩看了看地面上的脚步，突然开始后退。
两人掉头狂奔，跑回到渡口与城门中间的位置，树林与稻田的分界处，李轩忽然停下。
连着狂奔了好几里地，中途休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掉头往回，纪德寿耗尽了所有灵力，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
“师……师父！别，别跑了！我实在跑不动了！”
“你看到脚步没？”李轩指向官道进田埂的转角。
小狐狸爬到背篓上，露出一个小脑袋和两只前爪，歪头眯眼，努力瞧着，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小表情看起来更呆了。
“啥，哪里有脚印？”纪德寿更是茫然。
“浮在所有脚印上，薄薄的一层，很浅很浅。”李轩微微眯起眼睛，捕捉着蛛丝马迹。
纪德寿挠了挠头，直白道：“没看见。”
“脚印上还有蛇身上鳞片留下的划痕。”李轩眼中精光爆射，一个名字瞬间出现在他心中：“原来是你！藤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