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见识到了一笑佛适才所展露的武功,朱七七依旧冷冷道:“你凭什么要人离座。”
她素来行事随心所欲,哪怕是当初在仁义庄内面对‘不败剑神’李长青这等武林名宿时依旧改不了自己任性的小脾气。
如今见到一笑佛行事如此霸道,自然是被他激起了自己的小性子。
一笑佛闻言,凝目瞧了朱七七两眼,哈哈笑道:“女檀越既如此说话,想必不是为此事而来的了。”
朱七七暗暗忖道:“此人看来虽是有勇无谋,不想倒也饶富心计,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即便心里虽已知道他是个厉害角色,可全没有半点惧怕于他,冷冷一笑道:“你想错了,本姑娘偏偏就是为了此事来的。”
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偷偷瞟了沈浪一眼,在她心中无论遇到任何险境,沈浪都能救她于危难之中。
而与此同时,一笑佛目光也已移向沈浪。
作为与对面白衣男子气质唯一相符的人,看似落拓的沈浪,浑身上下却隐隐透露出一丝神秘来。
在一笑佛眼中,杨虚彦与沈浪二人都是懒洋洋举着酒杯,浅浅品尝,这厅堂中已闹得天翻地覆,他们却似根本没有半分兴趣。
这样的人,一笑佛委实从未见过,而今日却偏偏遇到了两位,他虽猜不出二人的来历,但却明白眼前二人绝非寻常人士。
一笑佛呆了一呆后,哈哈大笑道:“好……好……”
就在众人以为他碰上个软钉子,颜面大损之际,他的目光突然看向旁边一张桌子,道:“你们呢?”
这张桌上的五条大汉,面上俱已变了颜色,其中一人强笑道:“大师垂询,不知有何……”
话未说完,一笑佛已飞身伸手抓来,这大汉明明瞧见手掌抓来,怎奈偏偏闪避不开,竟被一笑佛凌空举起“砰”地摔在桌面上,酒菜碗盏四下乱飞。另四条大汉惊怒交集,当即同时起身就要一拥而上。
然而只听唰唰四声响起,这四条大汉面颊上,已各各着了两掌,顷刻间两边脸都肿了。
受此奇耻大辱,这五条大汉本该抽出随身兵刃要和一笑佛拼个生死,但眼下他们兄弟五人却是脸色煞白,五个人都呆呆站在原地根本不敢有任何异动。
看着这五人如此丢脸一幕,但饭铺内的其他人心中却未生出嗤笑的想法,反而多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在他们众人心中这一笑佛来历神秘,武功又偏偏高明,仅凭他适才逼退丁家兄弟所展露的武功来看,在场九成人心中都无把握可以轻松做到。
见到五人还待在原地,一笑佛冷声道:“咄,还不快滚?”
五人闻言,十只眼睛,面面相觑,有的摸着脸,有的叹着气,果然走了。
一笑佛刚逐走五人,身形突然又动了,这张桌子上四条大汉,早已在眼睁睁瞪着他,双拳紧握,凝神戒备了。
眼见一笑佛近身,四人齐地暴喝一声,八只碗钵般大小的拳头,没头没脸向一笑佛打了过来,但一笑佛哈哈一笑,双臂随手一抓便已抓起两条大汉凌空甩出。
这二人在空中转了两圈,这才狼狈飞出饭铺,其余二人见此一幕是又惊又怒,当下双拳打来,但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同样也飞出了饭铺狼狈摔在了长街之上。
送走四人后,一笑佛眉头微皱,目光又看向了一旁忽得一掌拍下。
忽听有人大喝一声,起身硬接了一掌,他的脚下虽也不免有些踉跄,但身子却仍铁塔般屹立不动,正是那“神枪赛赵云”铁胜龙。
万事通早已喝起彩来,一笑佛哈哈笑道:“人道铁胜龙乃是河北第一条好汉,看来倒不是吹嘘之言。”
铁胜龙面上神采飞扬,满是得色,抱拳道:“不想大师竟也知道贱名,好教铁某惭愧。”一笑佛道:“似铁兄这般人物,洒家正要借重,但别人么……“转目四扫一眼,只见满堂群雄,慑于他的声势武功,十人中倒有七人站起身子,悄悄走了。
一笑怫哈哈笑道:“剩下来的,想必都是英雄,但洒家却还要试一试。“锐利的目光,突然凝注到万事通面上。
万事通识趣解释道:“在这桌上的两位,乃是赛温侯孙通孙大侠,银花镖胜涝胜大官人,在下万诗崇,别人念起来,就念成万事通,至于那边桌子上的姑娘,不是活财神朱府的千金,就是江南海家的小姐,只有……那二位公子,以及那对夫妻,小人却认不出了。”
一笑佛听闻似是并不意外,反而大笑道:“如此已足够,果然不愧为万事通,日后洒家倒端的少不得你这般人物。”
万事通大喜道:“多谢佛爷抬举……”
一笑佛道:“胜大官人,请用酒。”突然一拍桌子,那桌上酒杯竟平空跳了起来,直飞到胜涝的面前。
胜涝面色如常,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一切,当即手掌一伸,便将酒杯接住,仰首一干而尽,杯中酒一滴不漏。
此人年轻貌秀,文质彬彬,看来只是个富家巨室的纨绔公子,但手上功夫之妙,却端的不同凡俗。
一笑佛见状哈哈笑道“好,好……孙大侠,洒家也敬你一杯。”出手一拍,又有只杯子直飞对面的“赛温侯”孙通。
这孙通亦是个俊少年,只有眉字间微带傲气,见到酒杯飞来,也不伸手,突然张口咬了过去,酒杯果然被他咬住,孙通仰首吸干了杯中美酒,只听“咔”的一响,原来酒杯已被他咬破了,显见他反应虽快,目力虽准,但内力修为,却仍差了几分火候。
火孩儿见到这一幕,目光突然斜瞟向了一旁的杨虚彦,突然起身大摇大摆,走到一笑佛面前,上上下下,瞧了他几眼,嘻嘻一笑,道:“大和尚,欺负这些家伙算什么本事,不妨向真正高手讨教一番?”
“哦,朱八爷小兄弟,你又想我向何人讨教?”
一笑佛话虽如此,但目光早已盯上了杨虚彦与沈浪二人。
火孩儿笑嘻嘻道:“真正的高手,自然是我的姐夫与身旁杨大哥了,你们孤陋寡闻有所不知,这位杨大哥不久前在仁义庄内连败武林七大高手中的三位,更是一掌击毙了‘见义勇为’金不换!”
“哦,这位杨兄居然如此了得?”
一笑佛听到此处,神色不禁变得肃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高看一旁的杨虚彦二人,却不料自己还是小瞧了对方。
近年来中原武林凋零,但武林七高手之名,却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一笑佛自然听说过他们的大名。
其中连败武林七高手三人倒也罢了,居然出手掌毙那‘见义勇为’金不换,实在是让他心头一震。
见到火孩儿又搞起了风雨,沈浪无奈苦笑一声,只得语含歉意道:“抱歉,杨兄!”
“小孩子顽皮一些,又何须沈兄开口道歉!”
听到沈浪言语,杨虚彦仿佛就似不曾在意,淡淡一笑道。
但他话虽如此,却是缓缓起身,下一刻便突然出手如风,轻轻拂了火孩儿肩井穴。
火孩儿但觉身子一麻,便彻底动弹不得。
火孩儿穴道被点,心中不由一惊,可见到是杨虚彦的身影后,反而眼露喜色。
然而杨虚彦目光根本就没有放在他身上太久,火孩儿只得将眼神看向了一旁的沈浪,同时开口道:“姐夫……”
不过沈浪根本无动于衷,自顾品酒,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火孩儿眼见求助失败,只得大叫大嚷:“杨大哥,你快解开我的穴道,你要是再不解开我的穴道,我就要骂人了!”
杨虚彦闻言淡淡道:“你若继续胡闹,我便送你入宫去当太监!”
火孩儿睁大了眼睛道:“你……你敢?“
杨虚彦道:“谁说我不敢?你不信只管试试。”
火孩儿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然再也不敢闹了。
朱七七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想不到八弟也有服人的一天,这回你可遇着克星了吧。”
火孩儿眼珠子一转道:“他是我杨大哥,又不是外人,怕他就怕他,有什么大不了,杨大哥,你说对么?”
杨虚彦闻言,只是微笑不语。
这个朱八或许是近朱者赤的缘故,脾气像及他的胞姐朱七七,都是喜欢捉弄人的主。
虽说并无恶迹,但有时属实极为让人闹心。
一笑佛望着眼前气质妖异独特的杨虚彦,神色已经变得无比凝重,双手合十道:“洒家见过杨杨兄!”
杨虚彦根本不做理会,只是语气淡淡道:“大和尚你也要来试我的武功吗?”
一笑佛合十道破:“杨兄既然连败武林七大高手的三人,洒家自然不是对手,只是但凡武林中人遇到高手,都会按耐不住性子想要出手讨教一番!”
“好,你出手吧!”
杨虚彦见状淡淡道。
“洒家失礼了!”
一笑佛闻言恭敬道,身子突然一跃而起,右掌急挥而出,他这一掌看起来平平如常,仿佛连掌风也似消失了。
简直与寻常庄稼汉出手毫无差异,但在座的大多数江湖群豪无不眼露凝重之色。
尤其是一旁的皇甫嵩,他自然号称“震山掌”,他的掌力虽然谈不上震山,但一掌挥出足可让五六百斤的巨石震退数丈,由此可见其掌力浑厚。
然而待他今日见到一笑佛出手,这才明白自己掌上功夫火候还不够。
然而下一刻一笑佛却是脸色大变,只觉周遭的空气仿佛变得如有实质,沉重如巨石压体,不要说抬掌反击,就连移动一步也变得极为艰难。
而在外人眼中杨虚彦根本不曾出手,在他们看来一笑佛只是迈出了两步,便大汗淋漓,脸色苍白不已,他那右掌更是高高举起停在原地显得异常古怪。
一笑佛脸色煞白,他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任何人遇到了这种难以用常理解释的变化,都会是他这种反应。
“还要比吗?”
盯着眼前的一笑佛,杨虚彦似笑非笑道。
一笑佛艰难道:“杨兄……武功高绝,小僧……适才班门弄斧了!”
“好!”
见到一笑佛认输,杨虚彦淡淡道。
随着他开口,来自身体上的异样突然消散,一笑佛这才仿佛如释重负,大口喘起了粗气。
“沈兄,我们他日再续!”
有了一笑佛的小插曲,杨虚彦似是对在场众人彻底失去了兴趣,回头望向沈浪微微一笑道。
“好!”
沈浪起身相送,嘴角一直挂着淡然笑容的他,眼神少有多出一丝敬重来。
适才在场所有人未能看出一笑佛为何败北,但他却看得最为清楚,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他明显捕捉到杨虚彦藏于袖袍中的手突然向下微按,便旋即收掌。
而且在那一瞬间,沈浪是在场唯一敏锐察觉到丈许外空气细微变化的人,他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但却猜得出这定然杨虚彦武功变化所致。
目送杨虚彦离去,朱七七不由心中顿感好奇,悄悄贴到沈浪耳边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已再度入座的沈浪只是轻轻摇头,语露异色道:“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无法解释清楚!”
见到沈浪的回答有些敷衍,朱七七不由微微颦眉,眼露不满,但她又对沈浪无可奈何,只得自己生起了闷气。
其实朱七七有所不知,适才的异相乃是源自杨虚彦所使的‘血手魔功’所制,‘血手’可创出形形色色的气劲,等同无影无形,却与利器在实质上没有分别的神兵。
如今杨虚彦修为虽然尚且尚浅,但却足以让周遭的的人感受到稍许如同泰山压顶的恐怖感受。
当然这一切是沈浪与朱七七不曾知晓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