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遂兴县,这里是陈隋两国最前线,隋军在此驻军超过两万,主要将令有行军总管权武,江州总管姚辩,还有数日前前来支援的白水郡公王檦。
数日前,王猛北上几人便知道了,在权武看来,这遂兴防线就很没意思,隋兴县南部就是罗霄山余脉,两岸都是陡峭的山石,除了水路,根本无路可走。
现在水路也断绝了,陈人在水中钉木装,隋人在水中拉铁链,大小船只都无法通过,其余道路也基本没有大部队同行的条件。
王檦看着江中露出水面一大截的木桩,向权武问道:
“我总感觉这几日江中水位下降的厉害”。
“前几日就降了一些,这几日雨水减少,水位自然也就下降了”。
“我总感觉不对”。
“那王将军以为该如何?”。
“再增派一些斥候南下,让各部加强警惕”。
“已经增派不少了,王将军且放心”。
遂兴县城在赣江东侧,大概在后世江西省万安县东岸,南侧是万安森林公园,实质上就是未能开发的大面积林区,哪怕是后世也没能大规模开发,不具备大规模行军的条件。
所以权武丝毫不担心陈军从山地过来,唯一担心的无非是陈人拔出木桩,顺江而下,,但是在木桩铁链的加持下,哪怕陈人舟船再多也无济于事,他实在是想不到陈军如何能快速突破此地防御。
陈军方面在数日前就开始某算了,8月22日陈方庆领前军抵达南康。
陈方庆站在南康城头,看着滚滚赣江,不由得出神,自3月助防南康到如今8月,他在南康驻防已经将近5个月了,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所以他被任命为前军都督。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水军都统蒋元灏,陈方庆没有回头只是出身问道:
“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陈方庆回过身,拍了拍蒋元灏的肩膀,说道:
“成败就此一举了”。陈方庆在入朝前就预感到将要北伐,令江州众人砍伐竹林,大造竹筏,以备不时之需。
蒋元灏面带迟疑,语言又止。
陈方庆见状问道:“难到我的计策有什么纰漏吗?”
“将军的计划很好,只是恐怕会死伤惨重,末将几日来苦思冥想有一拙计,请将军定夺”。
“说来听听”。
“将军令我等大造竹筏,是想用竹筏沿岸铺放,钉在岸边,在江岸搭出一条浮桥,这样就可以在水中搭出一条顺江而下的道路”。
“你还当真聪明,那你觉得有何不妥?”。
“计策虽好但,倘若隋人发现以弓弩阻之,恐怕会死伤惨重,末将觉得上游自4月以来就修建德水库可以一用了”。
“仔细说来”。
陈方庆自然是知道水库的,这本身就是陈方庆修建的,说来修水库的意见还是陈术提的,主要作用就是用来防御,当敌军水师大规模进攻时就可以决堤用来阻挡敌军。
在湘江则是用来破坏地形水道,湘江的陈人每一个月就要放一次大水,用来破坏下游水道,湘江两岸的树木都被砍伐一空了,根本保不住水土,以至于在洞庭湖的湘江口都多次被淤泥堵塞,都现在的湘江已经不具备大规模进攻的条件了。
赣江则不同,南康城北遂兴以南,就是的规模万安森林,两岸也多是石山,水土流失基本不存在。
蒋元灏继续说道:
“我等可以让四个水库蓄水,届时水位提升,再决堤坝,我等在乘船一股而下,那遂兴小城就在江畔,届时必定大乱,北伐之事可成也”。
“此计甚妙,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河水倒灌入南康城中,岂不是自损八百了?”
蒋元灏挠了挠头道:“这卑职还没想过”。
陈方庆看着挠头的蒋元灏笑道:
“思路是没错的,倘若在城中做好准备岂不是就可以了?,这南康城城高至少7米,江城内粮草军械都搬到高处,再在城外修建高三米的防汛墙就可以很好的保护城中物资了”。
“谢将军提点,末将这就去办”。
“先蓄两个水库的水,待太尉交接一番”。
陈人对水库修建是有一定经验的,但是介于当前技术下,还是无法修建一个大的水库,故而陈人在赣江中修建了四个水库,分散储水,这样就可以减少单个水库承受不住水压导致溃堤的风险,这是有血的教训的,
513年,梁天监十三年,梁武帝为夺回北魏所占的寿阳,听从魏降将王足的建议采取水攻,在浮山峡筑坝拦淮,壅高水位,回水淹寿阳,结果,大坝崩了,淹死了数万大军和数十万百姓。
浮山堰工程的规模在当时是举世无双的,据估算,其主坝高30-40米,这种规模的大坝,再往后600年都没有人敢搞,当时将军祖恒与水官陈承伯在实地考察后认为,不可能完成,结果梁武帝不听,把两人嘎了继续修,然后……。
8月25日,王猛率领主力大军36000人赶到南康城。
王猛召开战前会议。
水师都统蒋元灏的计策得到了陈军将领的一致认同,主要是他们也没别的办法,这地形就是这样的,陈方庆都支持了,他们还能有啥意见。
8月28日,早晨,王檦早早的被侍卫叫醒了,等他起床就看到了令他惊掉下巴的场景,原本滚滚的赣江只剩下涓涓细流了。
他和同样惊愕的权武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权武大喊道:“敌军定然是在上游修建堤坝,快令人修筑防水堤坝!!”。
“来不及了,快让人转移城中辎重,将部队带到高处”。
将领们的恐慌迅速漫延全军,遂兴城中开始慌乱的搬运物资,主要是粮食,兵甲,这些都是无法丢弃的东西。
半刻钟后,轰隆隆的巨响从南方的山谷中传来,大地都开始颤抖,随着颤抖的还有一众隋人将士的心,战马开始止不住的嘶鸣,一个小校冲进马厩,将战马放了出来,他要找他的马,他掏空父亲的钱包自己的积蓄,才买到的马,他们是府兵,马是自己买的。
他拦在马厩门口大声喊道:“我的狂飙儿,我的狂飙!”。
然后就被鱼贯而出的战马踏在脚下,和他一样赶过来的人,不在少数,踩踏而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王檦大喊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快往高处撤,快撤”。随即带着数十人不要命的往山上狂奔。
权武看着山谷里数米高的巨浪,愣在当场,此刻他心中异常冷静,他小声说道:
“我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