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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盖很后悔。

后悔定在今晚运送私盐,更后悔请了宋江兄弟一起去。

实是因为这次的下家要货多,还有一些后续事项要谈,宋江作为主要股东,又是官面人物,自然要去沟通接洽。

谁想到会在赤松林遭遇官军,偏偏那些官军竟然如此玩命。

更想不到,最后还会杀出一个恁般厉害的高手,不仅以一对二,轻易击败自己和朱仝的联手。

竟然还把自己手下与官军拼杀剩下的庄客几乎都杀死了,只剩几个心腹跟着自己逃出来。

“保正,如今我等已露容貌,只怕明日那禁军军官就会拿着拜帖到县衙找相公缉拿我等。”

晁盖从悔恨的思绪里反应过来,看着一脸沮丧的朱仝,不由地安慰道:“无妨,那人只知我的名姓,你这美髯若是去了,今夜那等昏暗火光之下,他未必认得真你。”

朱仝摸着自己心爱的胡须,心里一狠道:“也罢,我这就剃了这美髯。只是,保正你……”

晁盖说道:“我等先回东溪村,那吴学究颇有智计,且请他帮忙参详。”

两人带着几个庄客急急赶回东溪村,使人连夜找来吴用问计。

这吴用乃是晁盖好友,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他是个秀才,在村中私塾做教授,表字学究,道号加亮先生。

吴用听完晁盖的讲述,不由地问道:“保正,你确定那后来的禁军军官听到宋押司自报身份后,还是取了宋押司性命?”

“是啊,可恨我技不如人,未能救下公明兄弟,如今甚至都未能给他收尸。”

晁盖说着,虎目中流下两行热泪。

吴用诧异道:“这禁军军官如何敢直接斩杀宋押司?这人真是禁军吗?”

朱仝说道:“我看得真真的,的确是禁军军官服饰,又是一人带着三匹马而来……”

“等等,为何他会一骑三马?”

“呃,这却不知。”

晁盖有些着急地问道:“学究,你看我既已报了姓名,是否要避避风头?”

吴用却总觉的今晚之事颇有蹊跷之处,说道:“保正勿急,你们今晚送货的消息都有谁知道?”

晁盖一愣,顿时知道吴用之意,忙道:“今晚之事就我、押司和都头三人知晓,其余庄客都是通知了就走的,消息绝无泄露可能。”

“那你们遇到那些官军,他们是何反应?”

朱仝在旁说道:“当时我走在最前面,陡然看到官军,心里确实有些着慌,毕竟这一次运送的货物量不小。

为了以防万一,就让晁兴带人散开,护住那些大车。

谁想到,那群官兵陡然间就先射了一波箭矢,又发一声喊,冲杀过来!

我们只能与之拼命了。

保正和押司赶上来,押司担心我等露了行藏,就让大家伙息了火把,又让庄客中的弓手射灭对方的火把。

我们人多,在黑夜里厮并那些官军,眼见就要杀光他们,那个禁军高手就冲进了林子。

官军中有人招呼他帮忙,押司先让弓手齐射,却射他不着,后又遣人包抄,结果反被他……”

朱仝说到这里,想到那人一刀斩断自己的朴刀,以及那一脚就踢断自己手臂,撞在树上受了内伤,心里就寒气直冒。

若非保正当时再冲上来,那人若过来补上一刀,自己恐怕也就把性命交代在当场了。

吴用听完,说道:“小可觉得此人来得蹊跷,又毫不顾虑地砍杀宋押司,这等不顾及本地官吏的行为,颇为古怪。”

晁盖说道:“学究,离天亮时间不多了,那军官八成已经赶到郓城县城,就等着开城门了。”

吴用沉吟道:“保正、都头,小可觉得要趁天亮前,赶去赤松林,为宋押司和战死的庄客们收尸,顺便再把那些货运回。

你们也说了,官军被你们杀得只剩那个军官,他一人之力,绝对无法将东西运走。

只要没了这些物证,保正避避风头就能度过这个难关。

至于都头,不过就是舍了这美髯一段时间。

我算定那军官绝非济州禁军,在郓城不会停留太久。”

晁盖诧异地问道:“此人为何不是济州禁军?”

吴用道:“保正与都头都是武艺超绝之人,那人以一敌二,还能轻松胜出,此等禁军军官又岂是无名之辈?

都头,你听过济州禁军有这样一位万人敌将军吗?”

朱仝恍然道:“济州禁军哪来这般能人?如此说来,昨晚我等莫非是碰巧遇到一伙路过赤松林的官军?”

晁盖闻言,心里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千挑万选一个出货的好日子,咋就撞上这么个煞星,还把好兄弟宋江的性命送了。

“如此,事不宜迟,我和学究立刻赶去赤松林,把公明贤弟和庄客们的尸身收回来。”

吴用又道:“保正、都头,你二人身上有伤,且在庄上歇息疗伤。

我再派人去县里盯着,若那军官去找县尊,探听备细后,都头再做打算。

那赤松林小可和晁兴带些人扮作路过商旅,去收拾即可。

若那军官未走,也不叫他起疑。”

晁盖手臂遮挡那人一踢之际,也是折了,更有手腕被刺了一刀,当时浑然不觉,此时却痛彻心扉。

听吴用安排得当,遂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学究。”

吴用一行匆匆离了东溪村,一路趁夜疾行。

终于赶在天亮前,来到那赤松林,当看到眼前场景之后,吴用和晁兴两人全都傻眼了。

骡马大车都在,但车上的那些私盐哪去了?

另外,居然还多了五辆骡马太平车,只是车上也空空如也。

没了那些私盐货物,要把庄客尸体运回去,正好用上这些大车。

当下吩咐晁兴带人尽快把自己人的尸体搬上大车,又跑到林子偏离大路的地方,让人挖坑,准备将那些官军尸首全埋了。

吴用看到身首异处的宋江,内心也颇为唏嘘。

谁能想到,山东绿林道上最富盛名的及时雨宋江竟然就这么惨死于赤松林。

让人专门将宋江单独放在一辆大车上,又将宋江首级摆放好。

这些人忙得时候,吴用举着火把沿着大路往南走了一段,看到那条直通五丈河的分支小蔡河时,顿时就明白了几分。

那虬髯军官或许并非一人,这河里怕是有人接应,将那些货全都弄走了。

那虬髯军官竟然连自己一方的官军尸首都不理会,足见也是个见财起意的家伙。

若是如此,虬髯军官得了那么多私盐,又沿着五丈河而行,或许就向西往东京去了。

他看了看刚才在地上见到的一张封条,上面有大名府字样。

莫非,这队官军是大名府梁中书派去东京给老丈人送寿礼的?

那虬髯军官得了今晚这般好处,恐怕未必会将保正等人信息透露出去,以免出现最终对峙暴露的风险。

若如此就最好,不过还得让保正和都头先出去避避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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