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尸？”高茂一下子紧张起来。
该不会又是一起命案吧？
程所看了一眼高茂神色，便知道他想岔了，说道：“河里有浮尸，只能说明是意外死亡，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意外坠河，当然也可能是刑事案件，只不过后者的可能性很低。”
“你刚参加公安工作，对情况不是很了解。就拿我们县来说，每年都会有几件、十几件甚至更多的发现尸体的报警，但结果查明大部分都是自杀或者死于意外，最终证明是刑事案件的，最多也就一两件。”
高茂这才恍然，可紧接着他就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韩局叫我去干嘛？林江镇不是有派出所嘛。”
程所笑笑，道：“领导嘛，都这样，骡子自然是最好赶的。另一方面，你在案侦方面有天赋，但又想做社区工作，领导自然得想办法激起你对侦查办案方面的兴趣不是？你刚才的表现不也证明了这一点嘛，一听到‘浮尸’，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高茂讪讪一笑，有一种被道破内心的尴尬。
“这也很正常，我当时刚到刑警大队的时候也这样。”程所道，“去吧！韩局他们还在局里等你呢，好好表现。”
……
高茂开了所里的车往县局赶，副驾驶坐了一位负责将车开回去的辅警。
一路上高茂没怎么说话，他脑子里还在回想着程所刚才的话。
老程都猜到了领导让自己去林江镇是希望能提升自己对案侦工作的兴趣，而他作为自己的垂直领导，居然没表现出抗拒，还让自己好好表现。
这不正常啊！
难道不怕墙角被挖？这转变是不是太快了点？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张主任办公室时，对方最后说的那些话，忽然有些明白了。
说不定，赵局已经与程所交流过，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老程准备躺平。
“算了，不想了！”
高茂觉得自己的工作态度很端正：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儿需要哪儿搬！
反正，我若是在派出所的岗位上，你别影响我办案就行；而如果我在刑侦岗位上，我有空的时候到派出所帮帮忙，谁也别说三道四。
这个小小的愿望，应该还是很容易得到满足的。
片刻，车开进栾城县局。
刚将车停好，高茂就看到了韩局，他正坐在旁边一辆车的副驾驶。
“林哥，麻烦你将车开回去。”
高茂给了个亲和力十足的笑容，然后下了车。
他快步走向韩局停车的位置，还没靠近，后排车门被拉开。
“小高，上车！”
“韩局，我来开吧，我怕农村道路不好，会晕车。”
“……”
坐在驾驶室的刑大副大队长孙绍军很痛快地拉开车门。
“小高，你来开吧，我正觉得开车累呢。”
说完，他就很自觉地坐到了后排。
高茂嘿嘿一笑，坐进了驾驶室。
双手一扶方向盘，高茂熟练地拿出手机，打开导航，然后输入了林江镇。
这番操作将韩局几人整不会了。
合着你连林江镇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知道路不好？
好在没人跟一个年轻人一般见识，高茂将车发动，迅速驶离县局。
“韩局，现在那尸体确定是案件了吗？”高茂随口问道。
坐在副驾驶的韩局原本正在思索着什么，听了高茂的问话，便抬头说道：“还没呢，这不正过去看嘛。”
高茂有些疑惑，问道：“我听程所说，我们每年全县类似于这种神秘尸体的事件不少，每一次你都要赶去现场？”
“那倒也不是，这次刚好有事要要去一趟林江镇派出所。”韩局随口应道。
“黄大队呢？”
“黄队下午有事耽搁，来不了。”坐在后排的孙绍军帮着回了一句。
高茂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转了回去，毕竟，正开车嘛。
他看到后排除了孙副大队，另外还有两人，都挺陌生的。
估计是感应到高茂的目光，坐在中间的那人圆脸一下子咧开，笑着道：“小高是吧？我可是慕名已久，我是刑警大队技术室的法医，我叫方太生。”
“方法医客气了。”高茂挺真诚地回应了一句，“我也没接触过能与法医打交道的事情吧？”
不说大案了，连个打肿脸做伤情鉴定的都没有。
方太生笑道：“法医方面的工作是没有，但我有时候也帮技术室的其他人做一下痕检，近期你们提交过来的几次痕检基本上都经过我手了。”
韩局爽朗一笑，道：“小高，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方法医那可是多面手，刑事技术方面不说样样精通，至少足够应对绝大部分日常工作了。”
“那以后还得请方哥您多指导指导。”
“指导可不敢说，共同学习嘛，我挺喜欢学习的。”
高茂倒是很相信方法医的话。
一个法医，不拿手术刀研究解剖学，跑去干痕检，要说不喜欢学习估计都没人相信。
这样一路闲聊，也没人提那尸体的事情。
这些年全国的基建搞得是真的好，就算栾城县是六线小县城，它的乡镇也都是通了柏油路的。
虽说只是双向两车道，但路上车不多，开着也平坦舒适，挺好。
只花了大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林江镇街上。
现在已接近傍晚，韩局突然看了一眼高茂，道：“小高，我记得你饭量很大嘛，等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要不先在街上买点零食带上？”
“不用！不用！”高茂连忙拒绝，“饿点就饿点嘛，撑撑就过去了。”
韩局稍坐沉默，终于还是说道：“其实我不是怕你饿，主要是担心你一会儿忙完了就没胃口吃了。”
后面的方法医一本正经地说道：“韩局，也不一定！说不定小高现在吃了也白吃，还会给现场增加更复杂的气味。”
“……”
高茂又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
“没事！我肯定能抗住。”
韩局几人笑笑不语。
说实话，新警出有尸体的现场，确实大部分人都能抗住。
说不定，有不少新警在警校都是见过大体老师的，毕竟警校开设有法医专业。
但前提得是正常的尸体。
要是水中浮尸或者惨烈交通事故现场的尸体，那完全是另一回事。
说话间，车已开到林江镇派出所门口。
作为乡镇派出所，最大的特色就是……人少。
没办法，现在农村人不多了，但派出所还在，总得有人驻守不是？
因为提前已经打过电话，他们刚到就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了。
“韩局！”一名三级警督衔的警察行了个礼，待韩局回礼后，他接着道，“韩局，你们应该还没吃晚饭吧？食堂里刚煮好，要不先吃点？”
“不用！趁着天还没黑，先去现场看看吧。不然天黑了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行！”
高茂不认识这名警察，但孙绍军几人却与对方熟识，相互打了招呼，这才将高茂与他做了介绍。
这时高茂才知道这个人是林江所的教导员俞伯骏。
俞教导之前都没听过高茂的名字，最多也只是知道今年有一批新警到了局里，然后……没分给林江所，更多的就不知道了，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
几句闲谈之后，俞教导急匆匆地开着一辆老皮卡警车在前面领路，韩局长几人坐着的这辆越野车紧随其后。
走了一段县道路，俞教导方向一拐，便上了村道。
这不足三米宽的水泥路面过一辆车很宽敞，但要会个车那就费劲了，好在不管是皮卡还是越野，都可以往路沿下撅，问题不大。
两辆车沿着山路跑了近二十分钟，终于在跑完一段长下坡后停了下来。
高茂见俞教导下了车，这才拉好手刹下来。
“现场呢？”高茂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
俞教导指了指下面，道：“还得往下走！公路不通，得走路下去。”
“那就走吧。”韩局这时候也走了下来，很干脆地下达了指令。
俞教导当先一步，拔开杂草，沿着山坡往下走。
边走边道：“这里以前是有一条路的，但这些年基本上没什么人走，也就荒废了。韩局，您可得留心着点儿，别被刺给扎了。对了，这山上蛇多，小心着点儿。”
“放心吧，想当年我还在刑警大队的时候，这些路也经常走。”韩局显得很淡定。
说着，韩局瞅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高茂，见他步履平稳，不由得问道：“小高，你小时候在哪儿长大的？农村吗？”
“不是！城里。”高茂应道。
“那挺难得啊！”韩局笑着道，“我见你走这路都挺稳，还以为你是农村孩子呢。”
“可能是天赋吧。”
幸好山坡不是很高，往下走了两三百米，他们就已经能透过树木的缝隙看到下方的河流了。
韩局看了一眼周围荒凉的景象，忍不住问道：“俞教导，这地方这么荒凉，平日里应该没人来吧？那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
俞教导说道：“是一个钓鱼的人看到的，他本来是准备到下面夜钓的，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