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傍晚的时候。
高茂二人来到了城南郊区的一家废旧收购站，其规模在整个栾城也算排得上号。
张琦走了这一整天，腰酸背痛的，中午吃的那点饭菜早已被巨大的运动量给消耗掉了，就连糖分分解化作的水都被高温给蒸发了，尿都没撒一泡。
整个人早已没了刚出门那会儿的激情，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
高茂倒是没什么影响，升到2级的攀爬给他带来了体能上的强化，2级进食也让他拥有更高的续航。
典型的功率和储能双高。
只不过高茂现在也没像早上那般细致了，口上与老板交谈，目光迅速扫视着收购站里的一切。
忽然，高茂目光落在了一只废旧灯架上，它静静地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看过云锦别苑售楼部被盗前的照片，虽不是特别全面，但对里面的很多物件都有印象。
这个灯架，与照片上的那个壁灯外观很相似。
区别只是一个挂在墙上，完好无损，看起来很高端奢华。
而另一个则是躺在废品收购站里，灯罩玻璃被敲掉，只剩下一个金属架子。
“LV2现场勘查 1（1/100）。”
与此同时，高茂大脑开始迅速运转，根据这金属灯架的形态、外观变化分析出它出现在这里的可能会经历的各种流程。
切口是不规则的毛边，大概率是用暴力手段掰下来的。
架子上有些凹痕，应该是用锤子捶打过。
高茂很激动。
现勘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不就是用现场留下的痕迹、物证还原案发时的场景嘛。
很牛。
高茂转头看向老板——一个三十多岁的中青年。
现在年轻人干废品回收的很少了，这么年轻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子承父业。
“老板，你怎么称呼？”高茂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这年轻人有点慌，刚才已经交谈这么久了，你都没问，现在突然问名字？总有一种上课被老师点名的压迫感。
“朱家志。”年轻人迅速回了一句。
“这东西大概是什么时候收的？”高茂直接指着那灯架问道。
朱家志看向那灯架，皱眉苦思，许久才道：“有个把月了吧！具体哪一天我记不太清了……咦，我想起来了，那批废品挺多，据说是老房子拆了重建，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全给拉来了。当时一共卖了三千多块，我没那么多现金，直接转的账。我翻翻转账记录就能知道时间了。”
高茂心头一阵狂跳。
这不就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错了，根本不算山穷水复。
他还有后招没用，但现在已经用不上了。
转账？估计程所现在听到这消息，肚子都能笑疼——居然会有这么笨的贼。
但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也能理解。
估计嫌疑人也没想到警察会从废品收购站反过来查到他们这些卖货的。
出售的时候老板没现金，要求转账，合情合理。
要是嫌疑人那会儿强烈要求要现金，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其他东西呢？在什么地方？”
“都已经处理掉了。”朱家志说完，又忐忑地问道，“怎么？那些东西……有问题吗？”
高茂没有回答，继续问道：“你收购的时候登记了吗？”
“要求登记的肯定是登记了，比如里面有部分铜线，金属制品什么的，其他诸如家具什么的就没登记了。”
高茂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说道：“这些都是失窃的脏物。回头你到我们派出所来一趟，做份笔录，就明天吧，今天我们那边应该忙不过来。另外你立刻把你的转账记录给找出来，我们这边会立即去调取数据，查实对方身份。”
朱家志顿时慌了，着急地道：“这个……警官，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啊！当时他们自个儿说的是家里老房子拆了，我……”
高茂道：“你也不用着急，只要你收购流程合法合规，我们肯定不会冤枉你的。”
“我……”朱家志心里还是没底。
他能想象到，那么大一车东西，要真是盗窃案，至少得搬空一栋别墅，而且还得是大别墅，那案值得多少？
高茂收起那金属灯架，将其放到车上，这才填写了一份扣押物品清单，递到朱家志手里。
朱家志签字时手抖在抖。
但高茂并没有安慰什么，现在还没经过审讯，他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反而可能影响案件办理。
……
栾城县局。
局长办公室。
分管刑侦的韩局、刑侦大队长黄继峰和小西湾派出所所长老杨，全都坐在办公桌对面。
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但没一个人有怨言，都规矩得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赵副县长正在打电话，嗯嗯啊啊一通后，面沉似水地挂断了。
他沉默了两秒，道：“韩局，我知道这些天你这几天确实很累，但这案子必须得破。我们县本来经济就不好，这案子一捅出去，别人还不得怀疑我们县的治安环境啊？要是因此影响了招商引资工作，肯定是要追责的。”
韩局瞅了一眼老杨，内心有些幽怨。
要不是之前答应这案子交给小西湾所办理，他也就不会这样被动了。
虽然这案子交给小西湾所也不算错，现案嘛，派出所确实能办。
但前提是小西湾所有能力把这案子办下来。
“赵局，这几天刑大要给5.14案件做收尾，而且7.26专案组的很多人也是从刑大抽的。现在刑大确实腾不出这么多人手来办理，所以我这才安排小西湾派出所主侦，刑大这边加强指导，相信肯定就会有进展的。”
赵副县长眉头一拧，看着老杨，道：“杨所长，你也是老刑侦了，这案子没问题吧？”
老杨心底发苦，这是要立军令状啊！
但不立不行。
“赵局放心！我们一定集中优势力量，攻坚克难，以最短的速度侦破此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作为领导，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只不过”，赵县长表情越发严肃。
老杨道：“赵局，我们所警力也不够……”
韩局一听这话，差点没跳起来，但毕竟是在主要领导办公室，他只能忍着。
赵局不满地道：“刚才韩局都说了，就是考虑到刑警大队人手不够，才安排的你们所侦办，你现在告诉我你们所人手也不够？这么说韩局是在乱安排？”
老杨屁股有些坐蜡，无奈道：“这个……韩局安排的也没错，只是上午我们刚好又破了一件盗窃案，也是刑事案件，人都抓了，两个。目前这两个人交代的作案次数就达到五起，人手是真不够。人都抓了，总不能不办吧？”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怪异起来。
赵局目光一转，看向了韩局。
韩局也很无奈，道：“我还真不知道此事，小西湾所不是我分管，立案审批什么的都是由金局在负责。”
赵副县长无话可说。
金局长没给他汇报也说得过去。
作为一个县局，每年发生的案子不少，不可能每一起案件立案，都要给他这个局长汇报。
就算要汇报，那也是破案之后作为战果汇报。
领导面色稍霁，问道：“涉案金额大概有多少？”
“这个还不好判断，得看鉴定结果，但造成的损失不会低于10万。这两个家伙，扒了二三十栋楼的预埋电线，估计也没赔偿能力，后续处理肯定麻烦事一大堆。”
韩局和黄队目光灼灼地看着杨所。
虽然这家伙满嘴的吐槽、嫌弃，但他们总感觉这是在炫耀。
这样的一个大案，放刑大都能写上一篇简报了，没想到小西湾派出所不声不响地就办了。
赵局皱眉问道：“什么时候的案子？”
这么大刑事案件，哪怕只是有人报案，也应该向他这个主要领导汇报的。
程所立马道：“之前也没人报案，今天刚抓的人，通过审讯审出来的。”
在座的都是老刑侦，立刻就听出了这话的关键点。
“谁发现的？”赵局问道。
几乎在同时，韩局问道：“是不是小高？”
“对！”程所点了点头，随后他就将岳小川等人盗窃物品案的简要情况做了汇报。
听得黄大队长心头直泛酸。
而韩局和赵局却是双眼发亮。
待程所说完，赵局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这个小高，就是上周向市局申报三等功的那个？”
“对！”韩局立刻道，“其实不仅是上次的入室强奸案，近期我们局破的两起大案，小高也都立了功，现在政治处那边应该已经在起草相关事迹材料了，等写好了张主任肯定会向赵局你做专题汇报。”
“哦？没想到我们局里还有这等人才！”赵局感慨了一句，但一想到云锦别苑售楼部被盗一案，这点好心情又消散了。
这案子，压力是真的大。
“杨所长，目前云锦别苑售楼部被盗一案，是不是由高茂在侦办？”
“对！包括杨所长，都在全力攻克这起案件，只是人手上……”
“从其他所抽调吧。”
正在这时，程所的电话响起，他接过一看，居然是高茂打过来的。
他抬起头，带着一点点错愕加期待：“小高打过来的，会不会是有新发现？”
但实际上他知道，这都已经傍晚了，大概率是小高没查出什么，打电话过来说一下情况。
“你倒是接啊！”韩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