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鸿雪看了眼女官太监后,直接敲门。
“陛下,臣求见。”
“进来吧。”
南宫鸿雪推门而入。
瞧着地上碎片,还没开口,萧弈卿便道:“不是说了,你来直接进即可。”
“您这么大火,我哪敢靠近,免得被逼揍一顿。”
两人说话语气软了不少。
似好友,又远比好友暖和。
“哼,事情办得如何了?”
南宫鸿雪深吸一口,从怀中掏出奏折,一一宣读。
“宁炎,自称海外归民,两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江南道会稽郡梁溪县。”
“此人出现时短发短袖衣,奇装怪服,一路流浪,晕倒在仁山村。”
“村长冯大友起初看他浑身是伤,便可怜他给了口吃的。”
“后来见他礼貌有佳,举止不俗,又认为‘奇货可居’。”
“因仁山村不富,又有村保金老钊,村民迁居流失严重。”
“这金老钊本为铁匠,名为村保,实乃村霸。”
“冯大友为留住宁炎,自身作保为其去县内登记造册,领取碟籍。”
“之后,又去青楼后面,截了本要卖入青楼的农女郁殊讨了为妻。”
“虽说为妻,可卖身契却应当在手中,实为奴婢。”
“郁殊乃是他村养女,自小不受待见,故而身子骨不是很好,性子也是唯唯诺诺的。只是这宁炎却待她极好,甚至将其当个宝。”
“此外,这郁殊据说生得极其貌美,身份似存疑,目前还在查。”
“那宁炎会治炭,有毒石炭经过他手,便变得易燃好用,无烟无毒——”
说到这里,南宫鸿雪顿了下,眼神有些激动。
原本南宫鸿雪还奇怪,为什么陛下会对一个升斗小民感兴趣。
原来这人竟有这等本事!
洪朝各处石炭不少,却因有毒,基本不可用。
也就炼金冶铁时用。
因为是在开阔之地,又有风箱。
而全洪朝子民何其多。
每年冬天,莫说北方,南方都要冻死不少人。
木炭虽然不少,却也是供不应求。
倘若这些石炭矿能够用,那莫说百姓,便是边军也能有保障。
“陛下,这宁炎有治石炭的本事。”
“这本事于当今而言,却有大用。”
“请皇上下旨。”
“臣下愿走一遭,让他献出这治炭之法。”
“如此,三关有保障,天下有保障。”
“如此冬天,我洪朝国基有保障。”
她越说越慷慨,已明显有些激动。
“哦,这样么。”
良久,上头传来了冷淡的声音。
像是一盆冷水泼下。
南宫鸿雪一怔,还以为陛下在为那事烦扰,没有听仔细。
她正想要详细解释时,那孤冷声音又落了下来。
“你亲自去……亲自去也玩不过他。”
南宫鸿雪疑惑道:“此人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没背景,你想用强?”
“这等大事,于国有利,让若能拿下,那……”
“你若不用强,他有各种方法拒绝。你若用强,他鱼死网破不富强你又如何。换而言之,他若将此法投给六姓,你觉得是好事?这事你需亲自走一趟详谈方可,好好谈,主动权给他,他是可以聊的。”
“那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国家……”
“别搞这些虚的,这些东西对七望六姓尚且无用,何况对他。”
陛下怎么对这个人这么了解?
夜哨调查都没这么细。
“是,陛下……”
“起来吧,眼下这事你怎么看?”
“是推行‘内阁’这事?”
说到“内阁”,南宫鸿雪浑身一凛。
这几天朝堂风雨,都是因为这两个字。
内阁组建,毫无疑问会分相权。
莫说右相蔡文仲,就是左相穆国成都不同意。
这两人没开口,满朝文臣就没一个同意的。
甚至一些武将都不知怎么也不同意。
这件事也忽然让他意识到一件事——去掉相权,做成内阁,这种皇权大集权的事,这么多文臣并不是想不到,而是早就想到了一直在防着。
防着?!
分明就是瞒着。
欺上瞒下!
足可见朝廷这些臣子,已经只手遮天。
她这个皇帝的话,根本传不到下面。
可是如此被封死的局,她才看清。
就算早看清又如何?
晚了……晚了!
根本破不了局。
她想白了头发,都破不了局。
愁。
又愁又气。
她从来不气满朝文武或强横或无能。
她这样的女子,从来只气自己废物。
南宫鸿雪看着萧弈卿这样,心头一疼。
她很想说,你何必这样要强呢。
可转念一想,作为帝王,不要强又能如何?
不是不想选,是没得选。
她暗自叹一口气,从来都是下巴微微昂起,挺胸走路,仿佛眼高于顶,端坐诸天之上,手握众生,此刻也是低下了头。
指甲掐入肉中,手攥得关节发白。
大殿内沉默入寂,气氛厚重更胜方才。
好一会儿,南宫鸿雪才打破僵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