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疑惑地反问：
“不是要换上便服吗？”
朱元璋哭笑不得，摆手道：
“不必如此麻烦，就这样吧。来人，快给李先生备马，我们要出发了！”
话音未落，李善长已被小太监们粗鲁地扶上马背。
瞬间，狂风骤起，李善长瞥见朱元璋的步辇，由十六人抬着飞速前进，那些小太监们跑得飞快，仿佛脚底生烟，几乎要擦出火星。
还没让李善长来得及揣摩朱元璋的意图，他们已抵达钟山脚下的隐蔽书院。
李善长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建筑，心中惊疑：
“何时钟山之中，竟藏着如此一处幽静之所？”
朱元璋轻声提醒他入内莫要暴露身份，令他更是困惑。
此处与皇宫相通，隐藏身份，有此必要？
踏入书院的那一刻，李善长目睹了太子朱标及其他大明亲王，如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等，他的惊讶几乎难以言表。
原来，这些皇子并未缺席课堂，而是转移至此地勤学。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讲台上那位青年身上，一眼便察觉到对方的视力似乎不佳。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明白朱元璋先前的话意，无需更换装束，因为对方根本无法辨清。
恰在此时，秦放结束了课业的检查，朱标急切地提问：
“秦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讲台上的秦放保持着平静，简单回应：
“请讲。”
朱标脱口而出：
“秦先生，假设洪武年间我大明便拥有了土豆，能否安然度过那长达五百年之久的寒冷小冰期？”
秦放沉思片刻，缓缓回答：
“若洪武年间土豆已为我大明所有，那么我国必将铸就一段比史上任何时期都更辉煌的篇章。”
“甚至，它会远超清代的康乾盛世。”
“毕竟，康乾虽盛，但清室治下的百姓还承受着女真八旗的沉重负担。即便是清初，满蒙八旗的全体人口也近百万。”
此言一出，朱标不由愣住。
“您的意思是，女真人已经拥有了土豆？”
“正是，否则你以为，他们如何在严酷的小冰期中生存并壮大？”
“或许真是命运的讽刺，大明一亡，土豆便传入中原。”
秦放话音刚落，教室内响起一片牙齿紧咬的“咔嚓”声。
在座者无不满脸震惊，心中愤懑。
大明之亡，土豆之来，难道真是天意？
朱元璋更是胸膛起伏，情绪激动，转头说道：
“李先生，你听明白了么？建州女真，难道我们不应将其灭掉？”
“就算是将鸡蛋黄捣碎给他们，也显得太过仁慈。”
面对此情此景，李善长已震惊到无法言语。
“这岂非是揣摩天意？”
就在昨日，朝堂之内，李善长已然首次听闻土豆这一作物，心中推测这必是产量惊人的农作物。
想那朱元璋，或许也是从某位先生那里获得了这等知识。
此时，秦放在书院的议论声又起：
“我大明乃汉人天下，无需供奉异族八旗子弟。预计我朝的康乾盛世，定能超越清朝的辉煌。”
“我朝不会如清廷一般，精打细算汉民的收入，严格把控税赋，生怕百姓有余力而引发动荡。”
“清朝虽标榜永不加赋，实则只是玩弄文字，赋税本为两回事。自张居正一条鞭法后，白银成为唯一法定货币，田赋已失去实质意义。税法，方为财政之关键。”
“至清末，一般农户年开支高达三十八两，而清廷却千方百计让汉民年收入不逾三十五两，年复一年，百姓不得不借贷度日，如此境地，汉民岂能还有他念？清廷的手段，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教室外的朱元璋，眼中不由自主地闪烁着泪光。
他太懂得那种无论如何努力，却始终看不见未来曙光的感觉。
如果不是这样，他当年又怎会举起反抗的旗帜！
在教室里，当秦放讲述这段历史时，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停止了呼吸。
朱标激动地盯着秦放，忍不住发问：
“那么，如果大明有了土豆，难道还不能避免被清军入侵的命运吗？”
秦放的话语突然停顿，稍后，他的脸色明显变得凝重。
“遗憾的是，即便如此，大明依旧难逃灭亡的命运。”
“砰”的一声，朱标从座位上猛然站起。
他难以置信地追问：
“先生，这怎么可能？土豆的产量能翻上十倍啊！”
“大明怎么可能还会走向灭亡？”
朱标的声音越来越高，面颊上也泛起了红潮。
旁边的朱棣急忙安慰：
“大哥，别急，先听先生解释。”
而教室外的朱元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嘴里不断重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了土豆，我们的明朝还是会消失……”
“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吗？”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将他淹没。
自父母去世以来，朱元璋还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助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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