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身后传来李知恩惨叫声,陈恒回过神来,立即转身回屋。
手上的辟邪花钱没有任何反应,绝不可能是被鬼遮眼。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说外边的都是鬼,那斩祟剑把他抽成干尸,都不可能杀完。
“官爷,你干什么!不要杀我,我有钱,我知道林勤之还有一些陪葬品藏在哪,你别杀我,我告诉你!”
“给你娘,还我哥哥命来!”
在屋内张浒此时疯了魔,一只手掐着骨瘦淋漓的李知恩,将其悬在空中,而陈恒此时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
你还搁这杀呢?都他娘被邪祟包圆了!
外边有厉鬼,里边是已经疯魔的捕快,前有狼后有虎,可能不等外头鬼进来,这张浒就杀红眼,过来就把陈恒剁了。
忽然,耳边响起破空声,陈恒心里一惊,连忙翻身躲过,还未等看清来人,又是一刀砍来。
好在手上拿着朴刀用力一挥,将其逼退,才站起身,又被人从身后抱住。
陈恒挣扎不开,这时他才看清朝自己挥刀的正是张浒,他眼窝黝黑,一双眼睛呆滞无神,可不是被鬼遮了眼!
还能听见他说着:“陈仵作!给他抱住,我现在就砍了这孽畜。”
不用想,陈恒背后的人,是刚才差点被掐死的李知恩!
娘的,合着我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
陈恒一时慌乱,但瞬间恢复冷静,心里有了决定。
“先破了张浒的鬼遮眼!”
不再挣扎,眼睛死死盯着冲过来的张浒,当朴刀砍下的那一刻,拖着背后的李知恩转身。
张浒势大力沉的一刀直直劈在了李知恩背上。
惨叫声响起,束缚身体的力道消失,可没想到这李知恩好死不死,倒地时将地上的火堆灭了大半。
本就昏暗的环境,此时更看不清了,但好在陈恒飞身一跃,手指夹着辟邪花钱,一掌扇在了张浒双眼。
张浒尖叫一声,眼眶周围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脑袋昏沉,一时间记不得怎么回事。
当想起自己是准备杀李知恩,立刻抬头去找。
可还未注意到地上惨叫的李知恩,却看见外头的密密麻麻,低着脑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黑影走进土屋,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求生欲望胜过一切,什么仇恨都抛之脑后,张浒想到陈恒的身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陈仵作,你们这捞阴门不是有说法的么?这如何是好啊!”
耳边充斥着李知恩的惨叫,和张浒求救的声音,陈恒心里也愈发紧张,开口道:“我想想,你先去拦着它们……”
张浒身体一僵,道:“我?
“我有办法但是要时间,你不拦着,咱一起被弄死?!”
张浒内心挣扎,最后应道:“好!”
房间里昏暗至极,他冲向门口,朝着进门的鬼影挥刀就砍。
可刀刃却径直穿过了它们的身体。无论张浒如何挥砍,都未能造成丝毫损伤。
短短片刻,屋内便鬼影重重,阴冷的气息弥漫开来。
张浒很快被鬼影淹没,只传来他凄惨的叫声,在角落的陈恒也想不出破局之法。
老翁样貌的鬼影扑来,陈恒一惊,无暇多想,左手作剑指,喝道:“气放豪光,宝剑内藏,发气一口,见血鬼亡——”
瞬间,三道金色流光从他两肩、头顶飘出,在背后汇成一道金色虚影。
虚影身披金甲,头戴凤尾头冠,背插四方旗,手持一柄三尺青峰,怒目圆睁,威慑鬼神。
陈恒身体颤抖,咬紧牙关,左手持剑指立于身前。
“斩!”
身后虚影挥剑,一道罡气如长虹贯日,刹那间斩断几道鬼影头颅,就连六米外的土墙,都被劈出一道两尺长的孔洞。
剑斩邪祟,神将消散,陈恒只能背靠墙壁,勉强支撑站立。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他仍未料到这斩祟剑对身体的消耗竟如此巨大,令他难以承受。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鬼影竟毫无停顿之意,依旧朝他扑来。
“开什么玩笑!”
斩祟剑至阳至刚,即便威力不算强大,也不可能对邪祟毫无作用,除非是极为凶煞、怨气滔天之物。
可如此数量的鬼怪,怎会是这般恐怖?
陈恒慌乱躲避着鬼影的袭击,可鬼影数量众多,眼看已避无可避,他立刻往屋外冲去,只能寄希望于辟邪花钱能抵挡一二。
一道道鬼影从陈恒身体穿过,它们诡异至极,但未曾触碰到陈恒的身体。
心里困惑,但看到地上捂着头,虽毫发无损却癫狂嚎叫的张浒时,顿时恍然大悟。
“这些鬼影……是假的!?”
本以为这些鬼影怪异无比,斩祟剑对其毫无效果,可看到张浒的状况,这些东西似乎只是虚张声势。
若真是秦伍淑冤魂复仇,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们?不将几人碎尸万段都算手下留情了。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未理会求救的张浒,陈恒走出土房。
外面漆黑如墨,暴雨如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陈恒继续前行,站在雨幕前大声呼喊。
“在下南禹县仵作陈恒,来调查秦伍淑遇害一案,不知何处得罪了高人?”
喊完后,陈恒未再有其他动作。既然对方未第一时间取他性命,便证明尚有商谈的可能。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个醇厚的嗓音在四周响起。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若非你身上这点功德让贫僧困惑,现在已下了十八层地狱。”
和尚?
陈恒满心困惑。两名捕快暂且不论,自己虽说并非善人,但也绝非大奸大恶之徒。
反倒是这自称“贫僧”之人,开口就要他下十八层地狱。
“……这位师傅,我未曾作奸犯科,怎就该下这十八层地狱?”
很明显听到一声嗤笑,那声音再度响起。
“没有?你敢说秦家绝户之事,与你们三人毫无干系?”
“身为官府人员,平日里对百姓疾苦不闻不问,如今命案已查到真相,不去擒拿贼人,反倒害死了秦家二老。”
得嘞,此事算是清楚了。
这估计是那南禹县外,超度难民的和尚,听闻淮河村之事,赶来主持公道。
谁料真正犯事之人已走,陈恒他们这后来的三人却被逮个正着。
如此想来,那张武死得着实冤枉,人并非他所害,不仅钱未捞着,还丢了性命。
“这位师傅,有没有可能……那事不是我们三人所为,我们是来重新调查此事的?”
此话说完,半晌那和尚都未再出声。
或许他不喜多言吧。
突然,屋内所有鬼影已然消散,左侧传来一声佛号,陈恒转头望去,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其中一个,身上的衣服极不匹配,他慈眉善目,白净秀气,却穿着仿佛由百来块破布缝合成的袈裟。
相比先前对话里自称贫僧,他不像和尚,倒像个乞丐。
他一手持佛印立在身前,脖子上挂着念珠,手持一柄乌黑禅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身旁还有一个身着僧袍、畏畏缩缩、约七八岁的小沙弥,想必是他的弟子。
小沙弥额头肿起一个包,低着头,小声嘟囔着:“你又没让我去问,是不是同一批,我怎晓得来了两批人。”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慈安,这是我未入门的弟子念禅,陈施主,是贫僧孟浪了……快去看看里面两位施主现今状况如何。”
陈恒未与他多言,一同进入土房,路过张武尸体时,和尚轻声念诵:“罪过。”
站在一旁的陈恒没有说话,心里念叨着:人都杀了,你才说罪过,怎不去人家坟头说去?
……好像也差不多。
房间内,张浒浑身虚脱,如死狗般躺在门口,嘴里还发出怪异的笑声,而李知恩则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慈安和尚俯身,手拂过张浒额头,轻声念诵般若萨心咒,张浒竟缓缓平静下来。
身上缕缕黑烟飘散,不一会儿都能起身叫骂了。
“你这妖僧,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来加害于我等?是那王虎仨人害死的秦家二老,你若有能耐,就去衙门治他们!”
自知理亏,慈安不好开口,只能让身旁的小弟子去救治李知恩,自己留在原地挨骂。
见和尚未回应,本身还有点胆怯的张浒总算找到发泄口,将和尚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仍不解气,提起朴刀站立好一阵,又把放下了。
这妖僧会法术,打不过。
最后跑到屋外,抱着哥哥的尸体痛哭。
“陈施主,这位是怎么回事?贫僧虽有过错,但尚未害人性命,外面那位施主……是如何身亡的?”
陈恒心脏一颤,立即转头看向满脸疑惑的慈安和尚。
“鬼遮眼……不是你弄的?”
“鬼遮眼?”慈安和尚打算继续询问,却突然有所感应,猛地看向屋外。
陈恒亦是如此,一瞬间后背汗毛直立,仿佛外头有一只恶兽,死死盯着自己的脖颈。
“念禅,莫要走动,外头来了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