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日月更替已经两回。
傍晚月明星稀,街上已经没得什么行人。
这刺史明天早上寅时就走,县令为了给他送行,在酒楼大摆酒宴,顺带着县衙里头的官员也吃上一点。
而陈恒这种仵作因为职业特殊的,就搁酒楼里最偏僻的一桌落座,边上也都是捞阴四行的人。
别人都嫌他们晦气。
前天发现罗林有问题后,陈恒更加决定要出城。
但不能当着这假罗林面走,不然自己这半个知情人,以现在这点本事,肯定得死他手上。
但在洞若观火下,陈恒察觉,只要自己出门,就有什么东西在监视自己,弄得出城的计划只能搁置。
目前还没有图穷匕见,先照旧验尸,积攒实力,他既然担心自己暴露,那就有了威慑的办法。
家里那石狮子做得阵法也成了,只要不铁了心来杀,稍稍争取点时间,闹出动静,惊来衙役、捕快还是做得到的。
当然,这种威慑只在暴露前让假罗林忌惮,一旦真正暴露,陈恒敢肯定,这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并且陈恒也考虑到慈安和尚,但也不知道人家去哪了,只能暂且作罢。
所以这两天,陈恒就在这监视下,白天因为没得尸验,就城里人多的地方闲逛,打听一下有没有能人,给他也坑进来。
咱南禹县都要出大问题了,你也搁这边,见死不救?不合适,真不合适。
顺顺带买了些……对身体好的药物。
枸杞、鹿茸、巴戟天、肉苁蓉、补骨脂、淫羊藿一类的。
夜里就躺在床榻上边,嗑药修持金刚经,积攒实力,这几日下来,陈恒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不仅斩祟剑使用次数增多,而且使用出来的威力,也会更强。
但魇镇法里头,除了这斩祟剑,没有和斩祟剑一样,要得材料便宜,还有一定进攻手段的术法。
得等这刺史走掉,一口气把积攒的尸体验了,看看能不能获得一门。
而且那尸妖的确没了动静,估计是玩意刺史在这,但凡动静大了,他的谋划就得付之东流。
陈恒抿了一口酒,看酒楼里头热闹的样,估摸着也快散了。
南禹县捞阴四门,共十来人,挤在长条桌子边,也没什么话聊。
倒是那个刽子手话挺多,看着五大三粗,满脸煞气,没想到还是个怕媳妇的主。
本身还在酒桌上,喝了二两不到,满脸通红,开始吹牛皮,说自个在家里,那叫一个横。
讲他媳妇,从来不敢和自己说上一句重话,但话说一半,他孩子就跑过来。
说他老婆叫他回去睡觉,再不回去,今天晚上就别进门了。
嘿,脸都吓白了,酒劲一下退了,灰溜溜的离了席。
陈恒感觉蹭吃蹭喝差不多,也准备悄悄溜走,但没想到这刘喜寿不知道哪根筋错了,忽然就开口。
“这几日,刺史大人在咱们南禹县,各处体察民情,着实辛苦的紧,县令听闻民间有奇人,能用一小块破布,变各种东西。”
“小人昨日就给这奇人找来,在今天给刺史大人送行宴上,助助兴!”
别说,这刺史还的确有兴趣,而县令面色先有些不满,但看见刺史微微点头,顿时大喜,看刘喜寿的眼神都和善了。
已经悄悄坐回位置的陈恒,看着酒楼内的官员,他们脸上有羡慕这刘喜寿能找到这么一个机会,入了刺史的眼。
也有嫉妒的,更有懊悔这事自己想到了这个点子,却没有胆子干,错过了这么个机会。
细查入微,这些人每个表情,陈恒都能看出其内心大致的想法,一开始挺有意思。
但看多了,却感觉……不舒服,但没办法,现在大隆就是这么个世道。
刘喜寿满脸堆笑的从陈恒边上起身,他在外边带进来俩人,一老一少看样子,像是爷孙。
凑到刺史、县令两人面前,问:“两位大人,想要变些什么?”
县令没有开口,而刺史想了想,说自己许久没吃过蜜桃,现在怪想的,看看这爷孙能不能变出来。
现在已经差不多入了秋,而且南禹县周边都没得桃,哪能弄来?
县令瞪了刘喜寿一眼,看他怎么收场,没想到那俩爷孙想了想,居然说,现在这个时候,方圆百里没得桃。
只能去西王母的蟠桃盛宴,去给大人取上一颗,但需要诸位大人移驾到屋外。
刺史顿时觉得稀奇,也就同意了,人群就都出了酒楼,陈恒混在其中,准备溜走。
但发现罗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边搭话来了。
见走不成,陈恒干脆留在这看戏。
“老先生,你这没得登天梯,怎上这西王母的蟠桃盛宴?”
老人回了一句:“官爷,山人自有妙计。”
站在街道上,打开箱子,拿出一团绳,约有几十丈长。
他理了理绳端,然后将绳子往空中一抛,绳子就悬立于空中。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挂着绳子一般,没多久,这绳子越升越高,直升入云端,人眼已看不到了,这时绳子也用完了。
众人惊呼,陈恒也发愣,他居然也没出这老人用得什么门道。
老人这时叫他孙子过来,说自个已经年老,身子骨吃不消,然后把绳子给他。
让他孙子顺着这绳子可能爬到天上去了。
那孩子面露难色,不愿意上去,说着:“就这样的一根绳子,就让我爬,天这么高,万一爬到中间摔下来那将尸骨无存了。”
老人一听火大,作势要打,强迫他上去,说:“俺已失口追悔莫及,只能让你去了。”
“你也别怕苦,若万一偷来,这些大人必定会有赏金,到时给你娶一个漂亮的老婆。”
小孩这才拿着绳子然后盘旋而上,手脚并用,不一会的功夫就升入云霄。
然后又过了好一会,有一个桃子掉了下来,有碗那么大,这老人大喜,拿着献到了穿着红袍的刺史面前。
酒楼前的人眼珠子一个个瞪的溜圆,就想看看这西王母的仙桃,长个什么样子。
但碍于身份差距,只敢远远看上几眼。
县令看了许久,也不知道真伪。
这时忽然那绳子掉了下来,老人大惊,说道:“完了,上面有人把我的绳子割断了,我这孙儿这下没得依附的东西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物掉落了下来,一看正是老人他孙儿的头。
老人捧起透露大哭,说道:“必定是偷桃被看管的发现了,我孙儿完了。”
刺史面色一白,手上拿着蟠桃吃也不是,丢也不是。
这活生生的人头,谁认不出来?这莫不是真被西王母怪罪了!
没多久,一条腿掉了下来,一会又其他肢体掉了下来,老人伤心欲绝,一一捡起来放在了箱中。
说道:“我只有这一个孙子,天天随我走南躺北,今天奉命表演,没想到遭受这样的灾祸,现在我背去埋了。”
然后他走刺史面前,跪下说:“为了桃子我孙子被杀,如果可怜老儿我的话还请资助葬了他,我定当结草图报。”
众人极为骇异,都赐了他不少钱,老人将钱都收起来缠在腰上。
然后走到木箱前,是扣动箱子说道:“孩呀孩呀,还不出来感谢各位大人的赏赐,还等何时?”
这时只见一个蓬头的小孩从箱子里爬了出来,向众人行礼,众人一看,正是艺人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