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斯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明白，自己的回答，绝对不符合零的标准。
只是，雷斯没有任何办法：
他也不是没想过编造出一个听上去很合理的理由，反正所有人其实都不知道，末日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么，也就没有人能拆穿他的谎言。
只要他的态度再好一点，表演的再真实一点，零一定就会相信他的谎言。
但是，那紧紧捆绑在他灵魂上的力量，阻止了他这么做。
每当雷斯想要开口说出谎言时，他的灵魂上就会传来一股剧痛，让雷斯隐隐产生了一种感觉：
如果自己说了谎，真的会死。
雷斯不明白，那力量为什么要这么做：
能判定出雷斯接下来要说的是谎言，那它就应该知道真相才对啊？
按照它对零的关照程度，如果零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它又知道真相，为什么它不直接把真相告诉零呢？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力量虽然不知道真相，但它却能判断出，雷斯是否在说谎。
不管是哪种可能，对雷斯来说，结果都很绝望：
这第二个问题，他同样回答不上来。
现在，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他那成功回答上来的第二个部分，可以给自己加一点分。
当然，回答这个问题时，雷斯没有忘了继续维持他的人设，尽量避免让零对他的印象变得更差。
还好，他在说这种谎言时，并不会受到限制，似乎那力量对此并不在乎。
“就在我实现了完全版的复活术后不久，突然有一天，我醒来后发现，我完全动不了了。”
“但是，偏偏我能感觉到，这并非是囚禁，而是对我的一种保护，来自......”
发自真心的说，雷斯绝对没有想在这时候故意坑害零。
或者说，就算他想坑，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那位神明告诉他的尊号，是假的。
因为，在最初，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与对神明的崇敬，他祷告过许多次。
当然，并不是那种完整的配有仪式的祷告，而是只是诚心的默念神明尊号，再配上一些祷告词。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什么反馈。
再之后，胆子渐渐大起来的他，在没有那么诚心的直呼神明尊号时，也都没有什么反馈，和他听说过的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在末日来临时，神明确实庇护了他，而且祂通过圣物赐下的法术也全都有效，雷斯都要怀疑自己信的是不是个假神了。
可惜，零的警戒心实在是太重了，甚至在这种时候都要打断他一下。
雷斯只能无奈的解释了一下，等到零允许之后，才继续自己的供述。
说实话，雷斯对当时的那段记忆，也记得相当模糊。
他只记得，某一天，他罕见的突然得到了从神明处直接传达来的指示。
“现在立刻回到你的家中，躲到那个地下洞窟里。”
那是自从雷斯收到神明启示后，极少数的听到来自神明的声音之一。
雷斯虽然非常诧异，但也因此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没有任何犹豫，用最快的速度贯彻了神明的指示。
在进入洞窟的一刻，雷斯就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
虽然在平时，位于他家地下的这个洞窟就始终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氛围，甚至神明的圣物也是雷斯在祂的指引之下，于此处找到的。
但是，那天地穴里的气氛，格外的不同。
身处其中，雷斯能明显感受到一种，大难即将来临的感觉。
神奇的是，在外面时，他的身体似乎就已经在对他预警了，但他偏偏在进入这个洞窟之后，才感受到这预警信息。
似乎，在之前，他的灵感被什么东西给蒙住了，直到现在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
雷斯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极为疑惑的自语。
而就在这之后，他听到了神明所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3到iajwdiolajwkdhilkqi大苏打盛大的、&8*（……&6&*……*8%￥34@#46&8）”
......
“？”
“？？？？？？”
看到这，林凌实在是忍不了了，暂停了死灵法师记忆的播放。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些娱乐作品，期待感已经被拉满了，结果在最关键的时候，画面突然被替换成了葫芦娃，甚至是更过分的直接乱码。
本来，他对死灵法师的这段记忆并没有什么期待，一心想看后面的内容，现在这部分只是随便过一下而已。
然而，林凌没想到死灵法师的内心戏竟然会这么丰富，就在他回答问题的那么短一段时间里，竟然都能回忆起这么劲爆的消息。
那个神明对他说的那段话，明显就是末日的起因啊！
但是，那段话在他看来，却完全是乱码，什么都听不懂。
“等等......”
林凌突然意识到，说不定死灵法师能回忆这么多，也是系统的功劳。
为的，也许是让他在观看死灵法师的记忆时，能获取更大量的信息。
可如果是这样，就很奇怪了。
既然系统的本意是让他知道这些，为什么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时，又要打码呢？
林凌实在忍受不住，开口将疑惑问了出来。
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系统竟然替他按了播放键！
只不过，播放速度暂时非常缓慢。
“？”
好吧，也许系统的意思是，他继续往下看就明白了。
好吧，那就继续往下看吧。
林凌动手，将播放速度调回了正常。
......
雷斯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就在他听到神明的话的一瞬间，他眼中的世界都发生了变化。
各种似真似幻的怪诞场景不断在他眼前浮现，又不断消失。他头疼欲裂，七窍流血，而且连转移意识的魔法都用不出来。
“我就要死了吗......”
就在这个念头出现之后，雷斯意外发现，自己的情况竟然好了许多。
不远处，圣物发出微光，似乎在治愈着他。
不过，随着他身体的好转，那句话在他脑袋中的印象也越来越淡，最后化为虚无。
......
“原来如此......”
“怪不得死灵法师说，自己并不知道末日的真相，而且这并非谎言。”
“原来，他确实是不记得了。”
林凌默默思考着。
不过，哪怕死灵法师的记忆中，并没有末日原因的具体内容，林凌还是从这段记忆中提炼出了一些东西。
比如，在末日来临之前，大多数人的本能都会有所感觉，但这感觉却被蒙蔽住了。
比如，引起末日的灾难，并非是那种连“神明”都逃不掉的，也不是连“神明”都不知具体原因的。
比如，普通人，哪怕是像死灵法师这样强大的“普通人”，在知道真相后也会崩溃。而且，这种崩溃，似乎和精神创伤比较类似。
虽然林凌不知道，那扶持了死灵法师的神明究竟处于哪个层级，但光是知道“这个世界上，仍然存在着对抗那灾难的方法”，就已经足够了。
林凌将这一发现牢牢记在了心里，继续往后看去。
接下来，真的是林凌期待已久的重头戏了。
“我的穿越，究竟是什么情况？”
......
“那是来自那位存在对我的保护，祂对于自己的信徒还是比较照顾的。不知过了多久，那束缚突然消失，我恢复了自由。”
“我离开了别墅，想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外面的世界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雷斯按自己的记忆回答了零的问题。
果不其然，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将其判定为“不合格”。
也就是说，他只能把自己生还的希望，寄托在零的第三个问题上了。
雷斯有一种预感，他体内的那神秘的力量，之所以除了压制住他转移意识之外，还一直帮他吊住了命，就是为了让他回答零的某些问题。
既然前两个问题，他都答不上来，那这个问题，很明显就是零接下来要问的第三个了。
雷斯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准备——虽然理论上来说，他现在已经不能吸气了，但他就是感觉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他就听到了那个，令他疑惑万分的问题。
零的脸上，挂上了奇怪的表情。夸张一点说，雷斯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这种表情。
其中，包含的情绪非常丰富。求知欲、害怕、厌恶......
种种感情混杂在一起，让零的脸看上去都有些扭曲。
然而，零自己似乎却并不知道自己的样子，语气依然十分淡然。
“我的问题很简单：你这么努力，不惜对我低声下气的哀求，只是为了活下来。为什么你这么想活下来？”
雷斯真的不理解。
难道，那力量吊住他的命，就是为了让他回答零的这个问题？
回答这个，完全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问题？
“不，等等......”
雷斯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又突然能看见了。
也许，就是从零问出第三个问题开始。
毋庸置疑，这也是他体内那力量的功劳。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雷斯完全想不明白。
如果，这真的是站在零背后的那位神明的手笔，雷斯不得不说，这两位还真是相性极佳。
这两位，看起来都喜欢做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啊。
雷斯隐隐有一种感觉：
如果他能参透那位神明的意图，那他就还能有一线生机。
“为什么？”
雷斯仔细的观察着零。
他的脸上，那复杂的表情已经隐去，残留下的，就只有浓浓的好奇。
他似乎真的非常想知道，雷斯拥有这么强大的求生欲的原因。
零，看起来并不像之前一样，是为了戏耍雷斯。
他只是，单纯对这件事拥有着强大的求知欲。
雷斯知道，解开这一切谜题的钥匙，一定就藏在他的记忆中。
不然，那位神明不可能会挑上他。
但问题是，雷斯活过的岁月实在太过漫长，一时之间，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所知晓的那些秘闻里，有哪个是能和这个问题扯上关系的。
雷斯甚至都有了把那些秘闻全都一个个说出来，试探零的反应的想法。
不过，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雷斯能想象的到，说不定在他说到一半时，零就因为不耐烦而判定他的回答不合格。
而他那勉强被吊住的命，也会在瞬间，烟消云散。
还好，这次的零看起来，似乎还比较有耐心，并没有因为雷斯长时间的沉默而苛责他。
“既然这样，说不定我应该多问出一些东西来，也好辅助我判断......”
雷斯打定了主意，直接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现在的零，看起来真的非常有耐心。
也许是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他语气和善的回答道：
“本来，我并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现在是我在问你。”
“不过，告诉你我的想法，也许能帮助你更好的揣摩我的心理，说出令我满意的回答。”
“那我就直说了吧：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从人类变成长生种的人。”
“在我看来，你与我见过的第一个人相比，既没有可以作为目标的远大志向，也没有什么不能割舍的事物。”
“甚至，在获取快感的方面，在我看来，你也不如他：或许，你可以用法术时不时的找些乐子，可在我看来，与他拥有的权力相比，这些什么也不是。”
“在我看来，哪怕是在那种条件下，经历了无尽的岁月后，我都有可能会活腻。”
“那么，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要活下来呢？难道，是因为你觉得，侍奉那个神明还侍奉的不够多吗？”
“你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你挣扎求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一开始，雷斯试图从各种角度解读零所说的话。
可是，他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这些话里能藏着什么隐喻。
零，看起来就是单纯的很好奇，雷斯为什么想活下来。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意义”呢？
在雷斯看来，害怕死亡，这是人类的天性。既然不想死，那不就得挣扎求生吗？
何必非要找出一个“活着的意义”呢？
“等等......”
“一个探究生命的意义，找寻末日的原因，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心的人......”
“我好像，有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