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堡垒中也是一片沉寂。
在最外围城墙的士兵回报,血肉要塞站起来了,迈动腿,正在朝关口缓缓逼近。
每一次血肉要塞那小山一般的腿落下,大地都会轻轻颤动一下。
仿佛死亡化作了实体正在靠近。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厚,士兵们的神情也变得愈发凝重,不断擦拭着自己的武器,检察着盔甲。
这已经是决战前夕了,恶魔们看起来是要一次性把整个堡垒都给毁灭——包括三堵外围城墙,他们要直接踩过无数布置好的陷阱,长驱直入。
一脸轻松的也只有试练者们了——他们这些游客已经完全不想理了。
反正任务指标都完成了……他们无论怎么想,这次试练都算是成功了,虽然排名不会很好,但总归是过了。
不但超额杀死了恶魔,还把俘虏都救了回来,时间也拖的够久了。
甚至还有点无聊了。
自从那天人类俘虏全都回来之后,甚至连与恶魔之间的小摩擦都消失了。
一开始看着那些“投敌”的恶魔,他们还觉得有点意思。
毕竟第一次看到这些家伙痛哭流涕地控诉“耶利哥”有多么反恶魔,竟然让他们过规规矩矩的生活,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所以他们就决定过来帮助人类了——联军们也很开心,毕竟恶魔的战斗力不是盖的。
然后这群倒霉蛋就被邀请到一个独立的空旷地下室中,迎面就是数十个神职者加战士加圣骑士的迎接,一个两个全都被揍的鬼哭狼嚎,被强硬做出贡献。
嗯,被解剖了。
也就这么一段小插曲了,后面日子就越来越闲了。
结果就是他们开始在冰封堡垒中混吃等死,天天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玩词语接龙。
这和平的日子过的他们自己都觉得有点大毛病。
忒修斯看着一脸凝重的军队们,只是摇了摇头。
他正坐在角落,被一累累解剖报告所包围,他也正在翻动着手中的报告,仔细读着“恶魔的特征”。
忒修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恶魔是生物,但同时又不是生物,更像是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能量团模拟成生物的样子。
他们是有着类似圣光的“本源之力”,但又是浑浑噩噩一片。
但是对恶魔越了解,人类们就觉得越绝望。
他们发现恶魔在某种意义上是“不死”的,就算再怎么杀,他们最后都会重新回去扭曲深渊,分裂,糅合,最后再重新诞生。
能赢得了一次,但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但是,虽然这么想着,他们也没有任何后退的理由与想法。
他们的背后是发誓要守护的土地。
“算了,反正复刻的资料都已经遣人送回内陆了。”他揉了揉眉头,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死就死了吧,反正能看到恶魔被折腾的那么惨,他就已经满足了——虽然耶利哥再三保证,这群恶魔不可能攻下冰封堡垒的,但他内心还是觉得不可能。
就算耶利哥再强,还真能左右恶魔大军所有的一切?
或者说就靠着那几个人,配合着人类联军还真能把这恶魔大军给完全歼灭啊?
而且伊莉丝估计也快要醒了。
敌方到时候会有一个6阶大恶魔,而自己这边现在最高级别的也就两三个刚刚踏入5阶的战士而已。
实力悬殊。
而人类联军也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了,如果恶魔最终要突破堡垒,那就直接一次性激发所有的法阵,让整个堡垒带着血肉要塞与恶魔化为灰烬。
他们预估这最后的爆炸堪比6阶强者的全力一击,而范围也足够包裹住整个围墙之内的战场了。
到时候在最后的时刻,这雪原之上将会绽放出新的太阳,那是他们最后的波纹了!
人类联军很悲壮,咬紧了牙齿,腮帮子都高高鼓起。
忒修斯放下了报告,打了声招呼,重新披回自己最喜欢的神职者白袍——被改造成恶魔是不可逆的,而且说实话,比人类的身体要强上很多。
但是他还是喜欢人类。
也许最大的原因是人类有着弱小的身躯,但拥有着莫大的勇气,面对着比自己强上不知道多少倍的敌人都敢面对,不后退。
就是这种崇高而伟大的团结,所有这种族才会一次次倒下,但又一次次站起来。
用人的血肉铸就而成的伟大防线啊。
他顺着楼梯去到瞭望塔顶端,看着檐下垂落的尖利冰柱,忽然笑了。
忒修斯摘下一块,放在手心——恶魔并不惧怕寒冷,而过高的体温也很快把冰柱融化,变成水滴滴答答落下。
他往城墙边缘走去,每走一步,地上都出现一个焦黑的脚印。
忒修斯看着逼近的血肉要塞——这小山一样的可怕“生物”,身上膨胀,收缩的猩红血脉鼓动,散发的热气让空气都有些扭曲起来了。
而他也敏锐感觉到其中逸散出来的一些微妙法术波动。
他潜伏在里面的时间虽然说不久,但也收集了许多情报。
这状况,看起来已经在慢慢运行着它最强的法阵了,恶魔们在靠近的时候,他们的潜能会很快被榨干,力量完全爆发,以回归扭曲深渊的代价变成毫无理智,只会歼灭面前一切活物的,真正怪物。
而且还会让他们暂时获得“吞噬肉体”就可以获得一定回复的能力,让他们能在战场上站的更久,杀的更多。
就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杀戮机械。
“所以说,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恶魔过去人类腹地。”
那将是一场无比可怕的灾难。
大地会燃烧,星辰会陨落,一切美好都会消失,只剩下绝望。
然后——忒修斯锤了几下自己的胸口,很用力了,但发出的声音却只是金属相碰的咯吱声。
“到时候申请去前线吧,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体能力已经强过许多人了。”他想着,“神术也已经用不出来了,只能靠着肉体去尽量多杀一些恶魔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期待起来了。
期待自己死亡的那一刻——也期待号角吹响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