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下午,洛文与莉莉带上了几个骑马侍卫,坐上马车咯噔咯噔往灰鹫城外驶去了。
宽广车厢里点着月光草熏香,清澈甜香随着淡薄化作有形之物,在午后光柱中跳着妖娆舞蹈。
莉莉伸出手指搅动烟雾,哼着歌,然后又眯起眼睛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林,看着地上斑驳摇曳光斑,最后目光还是定格在洛文身上。
他正低垂眼帘,阅读着《圣光编年史》,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小少爷真的和他哥哥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他哥哥凡思·奥克赫特是骑士小说主角,热血,富有正义感,如同太阳一般照耀四方的话,洛文就是阴柔清冷如夜空明月。
他身上永远环绕着能让人安静下来的气息,就算是在发怒的时候都带着恬静优雅。
“洛文,恶魔都像你这样的吗?”她突然怔怔问道。
洛文翻了一页书,说道:“莉莉,如果遇到了除了我之外的恶魔和异族,头也不要回,赶紧跑。”
“虽然现在异族与人类的国度被屏障隔绝,但在不少地方还是有缝隙,他们也在想尽办法混入我们的社会之中。”他轻笑,“说不定现在某个国家其实全都是恶魔与异族,只是连他们都忘记了而已。”
莉莉听到这话只是耸肩,踢了一下洛文:“喂,难得这么出来就别看书了嘛。”她指着外面,“你看,我们到贝伦湖了。”
洛文揉了揉眉头,合上书,凑到莉莉边上往外看去,树林不知不觉已经消失,平原上有着几栋寂寥小房子剪影,而再往远处看去贝伦湖了。
她就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
也是温柔的母亲,愿意张开双臂拥抱,庇护一切前来的生物。
白鸟俯冲,在湖面上点出涟漪,牛马伏下头颅,吃着肥沃美草。
“上一次看到贝伦湖都是三年前了。”莉莉说道,“那时候你哥哥难得有假期回来,我们一家跑去那边烧烤,然后你还被凡思扔到了湖里。”
洛文摸了摸下巴,对车夫说道:“我们绕去贝伦湖边上一趟。”
“好的,小少爷!”车夫大声应道。
“洛文?”莉莉愣了一下,“我们改目的地了?”
“哪里都是一样的,而且我们也不急。”洛文伸了个懒腰,“急的是莎浔家的人,又不是我们......格列高林叔叔就更不用担心了,审判官们可是能在雪地中窝三天一动不动的。”
“别绷的那么紧,莉莉。”洛文头靠在窗边,看着马车拐了个弯,朝贝伦湖驶去,“我们越放松,敌人就越是焦急。”
“现在的形式不同了,被动的是莎浔家。”他说道,“泽夫多疑,他绝对知道我们已经清楚了洗礼是阳谋,但我们这出来的样子看起来像要做什么?”
女仆听着洛文的话,沉思了一下,兴奋拉起洛文的手:“懂了!”
“‘我们不知道他们截杀的计划’,然后我们在他眼中应该是......”莉莉凑到洛文耳边轻声嘀咕,最后笑吟吟看着他,“对吧?”
洛文满意点头,竖起大拇指。
莉莉的脑子还是可以的,只要这么轻轻一点就能想明白。
这样她以后去奥苏那边也能放心不少了。
“那干脆我们来烧烤吧!”这金发女孩突然朝着侍卫叫道:“晚上我们来烧烤吧!大块的肉,还有新鲜的麦酒!我记得贝伦湖边上有酒庄!”
“好嘞!”侍卫们齐声回应,大声笑道,“贝伦湖晚上可是很美的,莉莉小姐和洛文少爷一定要在湖边走走!”
莉莉转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脸有点发烧。
洛文微笑,又打开了书,静静阅读,耳边只剩下马蹄与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
......
根据笑容守恒定律,当有人脸上充满笑容,乐了起来之后,就一定有人的笑容消失,并且烦的要死。
书房中,泽夫锁上了门,拉上了窗帘,就只有几根蜡烛散发着微弱暖光,他坐在书桌前,手指不断邦邦敲着木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古朴镜子,上面隐约能看到燃气的篝火与跃动的人影。
“罗德斯之镜”,罕见的具有视觉共享与远程通讯的宝具。
他当初在奥苏花了一大笔钱与资源,拜托5阶的法师耗时大半年才制造出来,只要随便拿一个水晶球链接就能捕捉画面与传话。
“洛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抽着烟斗,喷出一口浓白烟雾。
“大人,他们之前在贝伦湖周围逛了一圈,买下了一个庄园,然后采购了一大批肉与麦酒,就开始烧烤了。”镜子里传来轻微声音,“怎么办?”
“再观察一下。”泽夫说道,他看着烟斗中烟草燃烧的红光,眼里有着一丝迷茫。
洛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计划被完全打乱的感觉让他难受异常,心脏就像是被冰冷枯槁的死灵手狠狠握住。
奥克赫特家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如果知道了他们会怎么做?
不对,如果他们知道了的话,怎么可能让洛文,莉莉加上这么几个只有一阶力量的弱小战士出来?
自己的人可全是3阶的精英啊。
难道有埋伏?
泽夫仔细回想情报......奥克赫特家与灰鹫城的教廷交情都很好,但这里没有十字军系的人,只有神职系与裁判所。
队伍中没有具有神术波动的人。
这么说可能有审判官藏在里面暗中保护。
不对,截杀的计划他们应该不知道,但这洗礼有坑这事应该是清楚的。
但没用。
这计划本身就是阳谋,唯一的解法就是洛文真的进入教廷。
嗯?
泽夫冷笑——好啊,小崽子,原来如此。
这里一定有着什么能让你安然通过洗礼,测试的封印物或者宝具!
他心里一松。
小恶魔崽子,你还是太嫩了。
以为这安排就能保住自己吗?那我就将计就计。
如果有审判官在的话,你会死的更惨——那一群对密教,异种与黑魔法有着强烈怨恨的审判官要是发现你是恶魔,还有黑魔法气息的话......
“圣水与圣属性物品对你不起效果,但如果是有着4阶圣光威能的神术呢?光是攻击力就能把你锤出原型了。”泽夫昂头,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嗯,这个安排应该没有问题,按照原来的截杀计划就可以了。”
“混账小子......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伯恩弄成那样子的,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策都是浮云。”
泽夫对着镜子冷声说道:“耐心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