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山着实生不出半点惊叹之意！
一来他早已猜到，木长老多半与通天建木有关。
二来，这段故事过于久远，骤然听在耳中，就跟神话传说一样虚无缥缈，哪怕当事者就在眼前。
牛山想了想，问道，“树爷爷，那位斩断通天建木的大能是何方神圣？在世间可有传承？”
树爷微微一怔，这段往事可谓惊天动地、诡谲莫测，他从一颗树籽，长成护佑一方的神树，其中不知历经多少劫数。
小娃娃对这些过往不闻不问，开口就问仇家的传承，树爷心中颇有些不快，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为何问这些？”
牛山脸色一肃，厉声道，“圣婴要斩了他，再灭其传承，为树爷爷和木爷爷报仇！”
闻听此言，树爷呆住了！
这个回答，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他本尊和老木头，修行数十万年，修为已臻大成境界，却从未想过复仇，连小心思都不曾动过。
毕竟，那位大能，太高了。
对于数万年前的浩劫，只能以命数为由，聊以慰藉。
没想到，这个断奶没几年的娃娃，竟有如此胆魄！开口就要为通天建木了却宿仇。
“圣婴啊……”树爷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那件事已过去数十万年，你为何生出复仇之念？”
“木爷爷和树爷爷都是我的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位大能与二位爷爷有血海深仇，圣婴焉能坐视不理。”
“况且，他斩断通天建木，不知屠杀我妖族多少生灵，如此灭族大仇，岂能不报？”
牛山并非仅为哄老爷子开心。
他在幻境中，亲眼看到通天建木神州陆沉，那宛若世界末日般的痛苦与绝望，令他感同身受。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那位大能斩断建木，便与妖族立下永世之仇。
只见他语气稚嫩，脸上却气势磅礴，正气凛然，仿佛是一尊号令群雄的妖王。
树爷望着他，眸中光芒愈发明亮。
“哈哈哈……”
蓦地，他再次高声大笑，笑得无比开怀。
笑着笑着，他又仰起头，喃喃自语，“天佑我妖族！”“天佑我妖族！”
牛山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老头自我抒情。
磕头，卖萌，表态！一圈三连！
妖族老爷爷，路转粉就是来得如此容易。
“圣婴！”
“当今这个元会，此方天地已遭天庭禁锢，地界妖族，成就妖王之位后，便再也难有进境。复仇之念，你尽可藏在心中，以后不要再轻易吐露。”老树轻抚着牛山发髻，慈祥地说道。
牛山微微一惊，连忙问道，“师尊，天地遭天庭禁锢，此话何解？”
“老木头没给你讲过么？此方地界，九分皆是凡气，仅半分灵气，半分妖气。地界生灵，修行艰难。除此之外，天庭收紧地界法则，世间生灵，再无法沟通天道，凝聚天仙神位。凡妖登天之门，早已被关闭了。”树爷摇头苦笑。
原来如此！
远古神话之中，地界神灵可顺着通天建木，一路上天。
可到了五百年后的西游世界，四大部洲的人族，难以见到修仙之人，妖怪也多藏于山洞之中，与山贼无异。
原来根源在天庭，削了地界的权柄。
“师尊，天庭为何要这么做？”
树爷摇头笑道，“此等通天布局，我等如何得知啊！”
牛山沉默片刻，又问道，“师尊，徒儿在秘境之中，见到一些人族。昆梧秘境，为何有人族存在？”
人族之事，已成为牛山的一个心结，不吐不快。
树爷叹了口气，道，“远古年代，通天建木有无数小世界。每一个小世界，都生长众多种族，人、巫、妖，不分彼此。”
“大能斩断建木之后，大多数小世界灰飞烟灭。建木之灵耗尽心力，最终保住了少数几个小世界，留存至今，它们被称作‘昆梧秘境’。你见到的人族，数个元会前便生存在那里。”
“至于那些虫妖，乃是建木伴生的一尊虫母的子孙。为师与老木，一直想铲除虫母，却屡次被她逃脱。”
牛山想了想，又道，“秘境人族，可有办法去往外界？”
“自然是有的。”树爷点头，道，“小世界的原生土著，不得去往外界，乃是世界法则。不过，当初通天建木建立小世界时，留有一个后门。圣婴啊，你莫非想将人族带回妖疆？”
“不，圣婴只是随口一问。”
牛山连忙摆手否认。
心中却激动不已，按照秘境人族的《墨圣记略》所述，中年墨子游历北极云荒，从此杳无信息。
或许，墨子在北极云荒找到秘境“后门”，穿越至南瞻部洲，创立南洲墨家。
“好了，先不说这个。来来来，为师教你真正的草木皆兵！”树爷把手一挥，取出一枚树种，放在牛山手心，“看，这是一枚铁树的种子。”
他随手一指，那枚树种即刻长出两根树伢，接着树伢在他手心一撑，居然托着树种站立起来，摇摇晃晃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掌肚附近，纵身一跃。
“这……”牛山一惊。
树种落地之后，方才急速生长，转瞬之间，长成一个与牛山等高的木人。
树爷在木人额头轻轻一点，光秃秃的脑袋便长出口眼耳鼻。
“好徒儿，这才是真正的草木皆兵！”
树爷轻笑，将手一挥，木人嗖的窜向远处，身法迅捷如鬼魅，在林中飞窜了几个来回！
落地后，木人向着前方猛地挥出一拳，“轰！”气浪滚滚，一棵水桶粗的大树齐腰而断。
“竟有如此威力！”
牛山惊讶至极，树种长出的木人，身手比灵猫还要敏捷，拳力更是恐怖如斯。
与之相比，自家的“草木皆兵”，算是个什么玩意！
“好徒儿，草木皆兵，并非斗战之术，实则为木族炼器之道。草木，并非死物，皆有灵性。祭炼之时，须契合木灵本性，善加导引，以壮其本族特长。”
树爷将手一拂，在树墩上摆下三颗种子。
“此术你略知皮毛，却不知祭炼草木之灵，须参悟木灵生发造化之道，每一个念头，皆会带来无穷变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世间生灵，皆有生死，而我木灵一脉，参悟的正是生之道！”树爷拾起一颗树种，放在牛山手心。
骤然间，树种一下子变得无比庞大，宛若一间空旷至极的VR宫殿。
“随我来！”
牛山跟随树爷，走进树种内部，一边观摩树种内部构造，一边听他讲述祭炼之法。
只看他边讲授边洒出木灵元力，催发树种生长壮大，诸般变化，皆历历在目。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牛山听得如痴如醉，心中渐渐豁然开朗。他先前使用的“草木皆兵”，仅以法力激发草木生长，好比孩童学会用脚走路。
可人生之路，道阻且长，该如何走，却是一本大学问。
换句话说，他只懂得一手“植物强效催化剂”喷洒之术。
真正掌握“草木皆兵”，却要精通植物遗传学，基因学，营养学……
好在西游世界并没有这般啰嗦，树爷仅以“木灵造化之道”这门学问，便可将其阐释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树爷讲授完成。
牛山有些意犹未竟，沉思良久，终于抬起头，面露微笑。
“师尊，我似乎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