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一水,发源于巍峨的九巫山脉深处,数条支流交汇于宁州云岭县,
涛涛江水从南至北,流经青陵郡城、淌过江原县,汇入大泽湖,养活了沿岸两三百万平民百姓。
青陵郡城旁边的青江码头,人来人往,停放着数十条大大小小的风帆木船,如今的码头早已恢复一年前的盛况。
刘通玄换了一身灰袍,背着大弓头戴斗笠,与叔刘正明踏上一艘加宽的风帆木船。
此行正是要前往云岭县,他与云望约定的地点正好在云岭县的灰石镇,
而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只剩不到两天,希望能够赶上吧,
刘通玄不禁苦笑,兴许要让云望等上一阵了。
这趟行程的船家是一名跑船多年的白发老汉,黝黑的老脸上,双眼精明得如同江底趴了百年的鳖精。
一见到刘通玄和刘正明两人,便知是城里富户或是武馆门生。
老汉赶忙上前招呼着两人到蓬里坐着,笑着道:
“两位贵客是要到云岭县吧?”
刘通玄微微点头,瞥了眼蓬里,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三人。
他又看了眼船头那片缝缝补补的风帆,不禁皱眉问道:
“老船家,你这船快不快?到那要多长时间?”
老汉闻言,笑着露出了一口老黄牙,讲道:
“这位公子哥,咱这是逆着江水往上走,只能借助大风或篙楫,天气好的话估摸一天一夜就到了。”
“老人家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我顺流而回也需一个白天,这逆流而上,怎么也得两天吧。”
刘正明背着包裹,摇了摇头,他常年云岭青陵两头跑,知道一个来回需要多少时间。
老汉见刘通玄有些着急,就说短了些行程,如今被揭穿倒也不慌,而是指着船尾一名十四五岁的光膀少年道:
“嘿嘿两位贵客有所不知,我和我这孙儿是日夜轮流撑船哩,这行程自然会短上不少,两位若是现在上船,咱马上就能出发了。”
“也好,这趟行程要多少?”
刘通玄见船上乘客不多,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船上管吃哩,本是一人三钱银子,两位贵客结伴,那一共收二位五钱好了。”
刘通玄两叔侄点头,倒也爽快掏钱。
从青陵到云岭地势逐渐从低到高,前半程地势还算平坦,后半程则急转直上,江水在青陵这段并不湍急。
白发老汉放下船帆,两爷孙手中竹篙一撑,木船驶出码头,向着上游缓缓而去。
望着只有上游有船进出,而下游却无一帆,刘通玄顿觉疑惑,不禁问道:“老船家,这下游的大泽郡还乱着吗?”
“唉,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这大泽一郡七县,有两三个被流寇所占,其中就有湖口县,这湖口一堵,咱青江来的船进不去,江原县半年前又被流寇所毁,如今许多船只能堵在青陵了。”
刘通玄闻言,缓缓点头也不再多言。
这场动乱持续的太久了,朝廷久久不能平定,看来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青陵郡虽比大泽郡小了将近一半,只有三个县,却是边境重镇,城高且固,乃是大隋与蛮荒巫越之间的门户。
如今三县中,最为富庶的江原县已在半年前被流寇邪修所毁,据说县中将近四五十万人口被屠戮殆尽,沦为邪修进补的血食。
江水滚滚、木船微晃,船夫唱着悠扬的渔歌。
刘通玄微微闭目坐在蓬里,他稍稍感应了船上几名乘客的气息,蓬中有一对凡人夫妇,
还有一个缩在宽敞衣袍底下的气血大成武夫,这一看就知道是使用阴招的主,倒是得留意一二。
此行不知需要多少日,刘通玄已为家人留下一块储物袋,三块灵石,一张禁识符、神行符和一张玄罩符。
他能绘制的灵符并不多,也就三四种目前最需要的隐藏保命符箓,他耗费了十四张黄符纸,才堪堪凑齐每种两张。
如今给家中传下了仙法,又让大父刘宣搬入后院居住,一旦若薇和胜白两人记完竹简中刻录的功法,便让大父就会将竹简烧毁。
而且还让家中婢女家仆均搬到跨院或者前院去了,又立下了规矩,今后绝不能踏入后院半步。对于家中几位婢女家仆品行,刘通玄还是有些放心的。
只盼能在那落泥集会上,能有换到些有用的典籍或是法器之类的。
......
夜晚,江中昏沉漆黑,木船灯火微弱摇曳,
此时水流已变得湍急起来,所幸今晚北风够大,木船还能逆流前行。
白发船夫架好了炉火,让他孙子将白天捞的鱼虾翻入滚沸稀薄的粥水中熬煮。
未等多久,便端着几碗飘香的河鲜粥进蓬给乘客们享用,
刘通玄叔侄接过有些烫手的瓦碗,瞥见老汉坐在船头的孙儿吃得正香,二人倒也无所顾忌吃了起来。
在城中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刘通玄顿觉有着别样的风味,三两下就喝了个干净。
此时,望着老汉正在船头拜着一具木雕龟像,还往江中倒了几杯浊酒。
刘通玄见状,擦了擦嘴,好奇问道:
“老船家,你这拜的是什么?”
还未等老汉有所回应,刘正明却是笑道:
“玄儿你不知青江的水神吗?这个便是。”
刘通玄闻言,眉头微凝,他确实有听过传闻,据说这青江里头有一只活了数百年的神龟,如今看来应该是生活在水里的妖兽,就是不知修为如何。
“在这青江上下来回跑的人都知道,公子哥你可别不信,老汉我小时候就见过哩,比我这船都大好几倍。”
老汉伸手比划着,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结果,一个浪花忽地拍来,船身晃荡竟向着岸边飘去。
老汉顿时一惊,连扇自己好几个嘴巴子,赶忙控制好风帆,又让船尾的孙子掌好船橹。
只是此时的风浪异常的大,木船摇摇晃晃,咯吱作响,船里众乘客脸色顿变。
刘通玄运转法力稍稍感知了一下,发现这段江水很深,而且水底下似乎有两只胎息初期的水兽正在互相追赶,应该是在打架。
见此情形,他稍稍释放了一丝自己胎息中期的气息,
仅短短几息过后,底下两只水兽竟真被惊走了,江面这才渐渐恢复平静。
那老汉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连连拜着雕像,只觉得这江神异常的灵验。
而刘通玄则不以为然,他在心底默默将此地记下,想着以后若有时间,可来此地猎捕祭祀用的妖兽。
往后的一夜平稳度过,无事发生,
到了第二日中午时分,这艘风帆木船才艰难驶进云岭县码头。
刘通玄与叔刘正明走下木船,他望着四周连边的大山,顿感惊撼。
这里的几座峰白雪皑皑,并不比青陵山矮。
云岭县城墙颇高,规模却只有青陵郡城三分之一,正明叔的铺头在县城的中心地段,刘通玄跟着过来,发现位置着实不错。
只是他这一来到铺子门口,便察觉到周边蔓延着一股淡淡的妖煞。
“这县里有妖怪潜伏,恐怕有胎息中期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