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竟是消失已久的渔帮老大,赵三木。
乌江城郊外的一处废弃院落内。
梁野带着县衙的衙役兵丁,将这里团团包围。
见到钟雍后,快步走上前,向身后一指。
“堂尊,赵三木的尸体就在里面。”
钟雍神色凝重,点点头,走进院内。
甫一进去,脸色就变的煞白。
杂草丛生的院落,爬满了蜘蛛网的腐朽门窗,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隐隐传来。
“堂尊,给,用这个。”梁野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钟雍。
钟雍接过,捂住口鼻,胃里的翻滚顿时减弱了几分。
四下打量一番。
这是一座三进院落,占地很宽阔,左右各有几间厢房。
赵三木的尸体就在正房内。
他像是被活活饿死的。
两只手臂被紧紧捆缚,吊在粗壮的横梁上。
身体好似被人抽干了脂肪,只剩一张皮松松垮垮。
眼珠外凸,颧骨内陷,口鼻都被布条裹住。
浑身爬满了蠕动的蛆虫。
死相极其恐怖。
钟雍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
三两步跨出房门,问道:“是谁发现的?”
“是一个放羊倌。”梁野朝着大门外一喊:“带进来。”
两个衙役夹杂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走进了院落。
老汉远远看到钟雍,便弓着腰,小步快跑着来到他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又哭又喊:“大老爷,人不是我杀的。”
“老人家快起来。我没说是你杀的,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钟雍将他扶起,安抚道。
“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羊倌随手抹了把鼻涕道:“不是我发现的,是我的羊发现的。”
“这一块靠近北山,我经常在这里放羊。”
“以往这个院子的大门都是关着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地就打开了。”
“大老爷您也知道,羊吃草本来就喜欢胡乱跑,今天不知怎么地它就跑进了这个院子。”
“小人害怕羊走丢,就急忙跟进来想要把它带出去。”
“然后就发现了这个赵三木。”
钟雍四处打量一番,果真找到了好几处杂乱的羊蹄印,以及羊粪。
“这个院子是谁的?怎么会建在这里?这家主人呢?”
“回大老爷,这个院子原本是翁老爷家的。”放羊倌道。
“翁老爷?哪个翁老爷?”钟雍目光炯炯。
“当然是翁府的翁老爷啊。”放羊倌奇怪的看他一眼。
“既然是他家的院子,为什么会荒废?”钟雍又问。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放羊倌苦着脸道:“大老爷,既然没小人什么事,可不可以放小人走?要是羊走丢了,陈老爷会扒了我的皮的!”
“这羊不是你的?”钟雍好奇问道。
“要是我的就好了!”放羊倌一脸憧憬。
放羊倌离开后。
钟雍又问道:“仵作呢?怎么没见他来?”
“回堂尊,仵作正在休沐。”梁野道。
他这才想起来,今日刚好是小休。
照理讲,他今日也能休沐,没想到又出了命案。
“把尸体带回县衙,将这里封锁,任何人不得靠近。”
钟雍大声吩咐道。
一刻钟后。
县令带着兵丁来势汹汹的消息,又一次惊动了翁家。
翁二爷语气不善:“我说钟知县,您这刚走,怎么又来了?”
“出了命案,需要翁二爷协助办理。”钟雍望着他,眼神灼灼:“希望您不要让本官为难。”
翁二爷听出了钟雍语气的威胁。
正想反刺,不料门口出现了一个声音:“不知钟知县所谓的命案是什么?”
钟雍转身看去。
来人一身孝服,面容刚毅,只是眼神似乎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这位是?”钟雍上下打量。
“鄙人翁烔星,现在九宁府供职。”
此人正是翁二爷之子,翁烔星。
“幸会。乌江知县钟雍。”钟雍礼节性的抱拳,然后看向翁二爷,道:“不是本官故意与您过不去。”
“城外北山脚下有一座三进宅院,是否属于翁家?”
翁二爷与翁烔星对视一眼,点点头。
“那就对了。通缉要犯赵三木死在了那座宅院。翁二爷您可否给本官一个说法?”
翁烔星道:“那座宅院早已荒废日久,赵三木死在里面原因为何?我们也不知道。钟知县找错人了。”
“没有找错!”钟雍非常淡定:“那座宅院内里虽然腐朽不堪,但是墙体依旧坚固并未任何攀爬痕迹,两扇大门也完好无损,并无任何损坏痕迹。”
转头示意张岳。
张岳递上硕大的铜锁。
“这是门锁。这种锁一般只有重大库房才会使用,门锁也是完好无损。”钟雍指着门锁道。
“本官请问翁二爷,这把锁的钥匙,可还在翁府?”
“当然在。”翁二爷吩咐管事去拿。
管事出去没多久,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老爷,那把钥匙丢了。”
翁二爷与翁烔星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钟雍道:“翁二爷现在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别说钥匙丢了,就是没丢,那也不能说明赵三木就是我们杀的吧?”翁烔星很快稳住心神,反唇相讥。
“我可没说是你们杀的?只是想找你们了解一下情况。”钟雍笑道:“那座宅院为何荒废?之前是否有过打扫修缮?”
“那座宅院……”
“烔星!”
翁烔星还没说完,翁二爷便喝止了他。
随后冷冷看向钟雍:“无可奉告!钟大人,既然无法证明是我们杀的赵三木,那就请您离开。”
钟雍看了他一眼,很是奇怪:“翁二爷,本官的确无法证明是你们杀的赵三木。但反过来讲,你也无法证明赵三木不是你们所杀不是?”
“所以,为了洗刷您的冤屈,您还是好好配合一下吧。”
“不要让我为难。刑不上士大夫,但羁押士大夫,本官还是可以做到的。”
“您不是准备抬棺进京吗?要是因此耽误了您告御状的大事,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翁二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那座宅院是我大哥翁也明的宅邸,他去世之后,那座宅子就再没人住。”
“为什么?那可是一座三进大宅院?翁家难道富有到这种地步?”
“翁家富有到哪种程度,跟钟大人关系似乎不大?跟您查的案子牵扯也不大。”
“呵呵,好奇而已。”钟雍咧嘴一笑。
“既然翁二爷不欢迎本官,本官这就告辞。若是翁二爷想起了什么,还请尽快告知。”
出了翁府。
钟雍对张岳吩咐道:“派人盯紧翁府,翁二爷的神态不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