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棺进京？”
县衙值房内。
钟雍惊呼出声。
“是。现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说您不遵太祖遗训，借王命旗牌逼翁太爷朝您下跪！”
“翁太爷不堪受辱，气急病发而死！”
“翁二爷准备抬棺进京，告御状！”
刘益善讲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堂尊，卑职现在就把他们拦在城里。”梁野铜铃大眼瞪的溜圆。
“拦？怎么拦？拿什么理由拦？”刘益善一连三问。
然后向钟雍进言：“堂尊，卑职以为，不能拦，拦了就坐实了您逼翁太爷一事。”
“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污蔑堂尊？只要把他们抓进大牢，理由自然就有了。”
廉政司一个班长恶狠狠地说道。
“你这是草菅人命、枉杀良善！你这种和王其晟的做法有何不同？”
刘益善红着脖子，驳斥道。
“什么良善？堂尊……”
钟雍被他们吵的心烦，一拍桌子：“行了，别吵了，本官自有计算。”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刘县丞说的对，不能拦。”
他话音刚落，刘益善就拍了个马屁：“堂尊英明！”
钟雍继续道：“不仅不能拦，相反我们还得派人护送他们进京！”
李自言接话道：“堂尊的意思是，派人盯着他们？”
钟雍摇摇头：“他们既然要抬棺进京告我御状，必定会大张旗鼓的走大路。并且为了保证告御状功成，必定会大肆宣扬我的‘丑恶’罪行。”
“世人愚钝，在不明就里的情况，必定会听信一家之言，视我为豺狼猛兽！”
接下来的话，就该李自言续了：“所以堂尊派人护送他们平安进京，已证明堂尊心胸坦荡，不惧一切污蔑之言！”
“知我者，李兄也！”钟雍由衷点头：“还有就是，绝不能让他们死在半路。否则世人会认为，是我畏罪而杀人灭口，彼时我将百口莫辩！”
文人的心眼子就没一个是直的！
梁野听完这一通分析后，感觉头都大了。
“堂尊，要不卑职护送他们进京！保证不让他们胡言乱语！”梁野挥舞虬龙般臂膀。
李自言不赞同：“你不行，这不是争勇斗狠！堂尊，还是我去吧。”
“李大哥，你不能去，你得留下来帮我。”钟雍率先否决了李自言的提议。
李自言不再坚持。
丈量田地、统计户口的事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布置了。
相较护送翁家进京而言，这件事确实更为重要。
钟雍看向躲在一边的刘益善，眉眼含笑。
一失足千古恨！
刘益善心中苦涩无比，现在的乌江县衙基本没他的位置了。
这种脏活累活，只能是他。
“刘县丞，开心点！”钟雍笑道：“你这次能顺利追回高家的欠税，于乌江百姓有大功，今年秋察必定能博一个甲等。”
刘益善不论自愿或者被迫，已经上了钟雍这条贼船。
一旦钟雍被清算，他肯定也没好果子吃。
“多谢堂尊，卑职愿护送翁家进京！”刘益善强颜欢笑。
钟雍笑道：“不要勉强，这件任务很是艰巨，没信心的话，可以换人去。”
“堂尊放心，卑职必定将其安全护送至神都，若有任何差池，卑职自愿请罪！”刘益善作揖道。
“如此甚好！梁野，你挑选几个机灵点的衙役，跟随刘县丞一同前往。”钟雍对梁野吩咐道。
……
“乌江县令钟雍钟大人到！”
除了黑就是白。
钟雍望着大大的‘奠’字，以及下方那具乌黑的棺木，心中毫无波澜。
只是礼节性的上了三炷香。
他无法阻止翁二爷想要进京的想法，也无需阻止。
他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云梯，就看谁更甚一筹。
“翁二爷节哀。”钟雍净了手，来到翁二爷身旁。
“钟大人还有何事？翁家欠税莫非还未结清？”翁二爷冷言相对。
“呵呵，本官这次只为两件事而来。”
“给老太爷上两柱香，这是第一件事，我已经办完。老太爷的死与本官有没有关系？您老心中自如明镜。”钟雍低声笑道。
“哼！”翁二爷冷哼一声。
只是不知为何，背后隐隐有些发毛，令他坐立不安。
“这第二件事，也与您老有关。”钟雍道。
翁二爷抬眸。
钟雍：“翁然小姐您应该还有印象吧？”
听到这个名字，翁二爷眼皮不自觉一跳。
钟雍：“王县丞之前跟本官讲过翁然小姐的案情。并且直言，您将关于翁然小姐的口供带回了翁府。可有这回事？”
翁二爷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呼吸骤然加重。
钟雍仔细观察。
看来翁二爷并不知此事！
王其晟摆了翁府一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翁然之事已经结案，是李铁柱杀的人。翁府也没有什么口供，钟大人找错人了。”翁二爷断然否决。
“呵呵。”钟雍不可置否。
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至于关于翁然的口供，只不过是一个噱头。
“我要长生啦……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蓦地压制了嘈杂的灵堂。
钟雍与翁二爷同时扭头看去。
一个披头散发、赤脚的女子，双臂高举，手捏兰花指，跳着鬼魅至极的舞蹈。
“小姐，小姐……老爷！”
看到怒目圆睁的翁二爷，几个婢女慌忙跪下。
“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都看不住一个人？”
钟雍还是第一次看到翁二爷发这么大的火。
这其中兴许有他的原因，但他更多的感觉翁二爷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他仔细打量还在跳舞的女子。
女子面容姣好，眉心隐约能看到一颗红痣，穿着一袭淡青色碎花丝袍，隐约能看到内衬。
女子的舞蹈鬼魅异常，但又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仪式，她嘴角微微上扬，双眸布满血丝。
“嗯？！”
女子似乎发现了钟雍，足尖轻点，一个闪身。
钟雍来不及反应。
就对上了两只没有光泽的眼睛。
“你……是？”女子几乎与他脸贴脸，一股诡香扑鼻而入。
“快快，把小姐拉下去。”翁二爷急得跺脚。
几个仆役捂着口鼻，冲上来拖着女子便走。
女子也不挣扎，只是两眼无神地注视着钟雍。
“夜半三更，仙姑敲门……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