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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明儿就去B市了,要不要再来喝两盅”,电话是毛雪飞打过来的,他这两日,一面跟报社的同事们进行交接,一面抓紧时间走亲访友,跟大家告别。

接到电话的时候,刘和平正在余店采访。这些日子,省报安排他负责报道余店实施社会主要新农村的进展情况。这家伙,便借机顺便回了个家。

这刘家,亦是住在余店的那个长江最弯曲的地方。余店人唤作九九湾,九九,这算下来,可就是不是九道湾,应该是十八道湾了。

万里长江,从崇山峻岭的三峡狂泄下来后,便到了俺们剩州和和平他们的余店,从此一马平川,地势平缓,水流便没得那么畅通了。于是一江便得弯弯曲曲起来。

九曲十八湾,最弯在余店。小时候,俺们剩州的小朋友和余店的小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最喜欢的还是大家互相比一比,谁的地方湾湾多呢。

那个时候,俺们剩州的小朋友,是必定比不过余店的,俺们这边只有十个湾,而和平他们余店,却有他奶的九九八十一个湾,你说能比得过么。况且,这长江最弯的地方,竟然他奶的,在他们余店呢。

准备地说,长江最弯的地方,不光在余店,而且还在俺们刘和平的家那个地方。他的家,就在九九八十一湾的余店,他奶的最弯的地方,没有之一呢。

这可是令当年小时候的刘和平最引以自豪的地方呢,可他打小,除了这个是他最骄傲的之外,别的可都令人相当的沮丧。

因为这个最弯的地方,恰恰是万里长江水患最严重的地方。水流在这里,虽然不是急弯,不像车道那样,车开到这里,会刹不住轮子,可水到这里,却会溢出江堤,尤其在河流丰水起,这里可是一望无际的水域,看上去就像海一样。因此这里也被余店人称为海子。

不过这里可不是像西藏和青海那地儿的海子,那么风景如画,优美得不得了。这里的海子,可是人们对水患的一种无奈的戏谑。

人们最怕的就是,刚刚栽下去的禾子,突然一场大水,给淹得点禾苗苗都不剩。不过这弯地儿的,倒有一个好处,就是每淹过一次洪水,土地便变得相当肥沃,这可非常适合青草的生长。

往往水退之后,别的地方都是长势喜人的庄稼,只有这里,是一望无际的青草地。虽说青草地不能长谷子打粮食,可养牛养羊却是不二的选择。正是瞅准了这一点,当年和平他爹和他妈一合计,便觉得先养几只黑头羊试试。

那年月,大家日子过得都他奶的相当的穷,当时为筹养小羊羔的钱,他爹和他妈,硬是把他爷爷的棺材板买了,才盘下几只宝贝的小羊羔来。

那个时候和平他爷爷也还在,不过和平已经应征入了伍。那个时候,能入伍的家庭,基本都是贫下中农出生。大家只所以踊跃报名参军,那可是因为家里真他奶的实在是太穷了,吃了上顿未必有下顿的。这当兵吃粮,入了伍,部队上就有白花花的馍馍吃的道理,大家心底里那可是相当的清楚。

好了,现在家里有羊羔了,那放羊的任务就交给和平他爷爷吧。那个时候他爷爷身体还算硬朗,老人家看到可爱的小羊羔,高兴地道:“别说这三五只羊,就是来一大群羊,俺一个人也放得了的呢”。

可家里毕竟拿不出那么多钱买羊羔,就是爷爷他老人家的棺材板,那几块柳木,也值不了几个钱。不过和平他爹说了,就这几只羊羔就行了,再说这里头,有公有母的,来年就可以生一大堆小羊了。

他爷爷也乐呵呵地道,等羊儿长大了,换点钱,就可以把家里的房子再翻修一下。再说了,现在俺家里可是有平儿这个当兵的人了,俺家从此好歹也是个光荣军属之家了,这房子可别弄的太旧,到时候可别辱没了孩子。

和平他爹听了,也说是呢,爹,你老人家就好好放羊吧,来年给您羔座青瓦房呢。那个时候,和平家里头,还是住的茅草房呢,这一下雨的,草挡不了水,那可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

可话虽是这么说,这和平到了部队,因为忙着想提干,他爹也是权衡了一下儿子的前途和翻修房子,孰重孰轻之后,最后还是儿子的前程要紧。

这后来和平在部队送给团政委曹光荣送礼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不过各位看官,看在和平他爷爷辛苦放羊的份上,以及这些可爱的小羊羔的份上,俺还是得啰嗦几句的呢。

这每每和平需要送礼的时候,他便给他爹写封信,交待他爹,先卖掉只羊吧。于是他爹便把羊群里,最肥的那只,牵到市场上卖了,换成钱,再到银行里存到卡上,然后连卡和信一起寄给和平。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的手机转账这么方便,他爹给他的这个钱,还需要颠来倒去的,反反复复折腾过几次后,才最终当成礼品的银行卡,送到曹光荣他老婆的手里。

他爷爷这准备靠养羊的钱来翻修房子的愿意,便一次次地落空了。直到老人家咽气,也没有见到新房子,可俺们刘和平,却正是因为这养羊的钱,提了干,转了正,当了军官,然后再转业到了地方。

和平这每每想想他爷爷,心里头就发酸。不过翻修房子的夙愿,终于还是在刘和平转业到了省城的报社,当了记者后,才翻修到位的。屋子落成的那日,和平特意从省城赶了回来,跟着他的爹,带了些纸钱和香,在爷爷的坟前,告慰老人家,您的夙愿,虽然迟了点,但还是实现了呢。

呵呵,写到这里,俺鼻子亦是一酸。这迟来的夙愿,还是夙愿吗。就像俺们现在的法院,常常告慰善良的的人们,正义他奶的,只会迟到,却从来不会缺席一样的。可这迟来的东西,还是当事人想要的东西么。

好了,俺们这里不说了。因为顺便回家的和平,正要接毛雪飞的电话呢。电话这端,和平道:“俺现在回家乡了呢,估计赶省城最后与你饯行,恐怕时间上来不及吧”。

电话这头,和平不好婉拒雪飞,只有借自己回家乡的事,来推辞了。说实在的,省城到余店,按现在的高速公路,亦就二三个钟的时间。可和平,当真还不打算跟这位老友作最后的饯行,再说了,当日欢送的晚宴,不是已经吃过了的么。

另外,在和平的心里,还有另一层意思。人家可是人往高处走啊,想想自己,这些年来仕途仿佛还停留在原地呢。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再带着嫉妒也好,郁闷也罢的心理过去自讨没趣呢。

“呵呵,既然这样,那就日后等你有空到B市了,俺们哥俩再聚吧”,电话那头,雪飞声音里,还是有点遗憾的。不过遗憾只是一闪而过,他这几日,可是一直处在兴奋之中了。

再说了,除了省城的同事朋友帮他庆贺荣迁之外,B市市政府办公厅都已经来过几趟电话,催过好几次了。B市机关事务局的那个姚小芹局长,也已经给毛雪飞通过电话了。

那女子在电话里头,声音可是相当的他奶的奶声奶气的,仿佛一日三餐都在喝纯牛奶,即使这电话隔了几千公里,依然可以闻到一股牛奶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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