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秦苍看不起粮商，而是那群人就是这副德性。
历史上，这群人在抗战期间搞过不少骚操作。
当时因为国统区的沦陷，大批难民涌入租界避难。
在各界慷慨解囊购买粮食赈灾后，这些家伙不但趁机涨价，甚至还缺斤少两，以次充好。
甚至勾结军官，已经售出的粮食低价回购，重新发卖。
一批粮食高价卖了四五轮，硬是一口都没吃到难民的嘴里。
他叮嘱肖家声：“盯紧点这些粮商，我们让利了五角，他们也得让利五角。”
“谁不肯对市民让利，粮食就别卖他。”
绝不能让这些粮商消费市民们的热情，那可是秦苍未来的口碑。
肖家声连连点头。
“您放心，我都盯着，他们签订了协议。”
“只要敢涨价发卖，我就到行会告他们，赔偿三倍。”
如今他对秦苍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那些他看不明白的操作，其背后的深意超乎他的想象。
“今天库存已经清了4万多包，加上新生产的5000包，刚好4万七。”
“给粮商定价二元三角，让利五角得钱一元十角。”
“今日流水，8万4千元！”
当初看到这个数字时，他都被吓了一跳。
一天流水八万四，那一个月下来，岂不是二百四十万。
哪怕是在一战期间，他也从来没拿到过如此好事。
然而秦苍对这个数字却不太满意，皱着眉头问：“市面上卖的最好的面粉是哪一款？”
“美粉和英粉，再接着是日粉，牌子很杂。”
“价格呢？”
“零售3元，进口批发价普遍2元，印制英粉更低，能压到2元以下。”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民国时的面粉厂利润丰厚，小麦价格一元百斤，成本低廉。
同时生产极为简单，关键在于两种机器。
去麸和研磨。
每袋面粉常规四十四或四十六斤，小包三十斤，一战前的价格是每包1.5元。
一战中价格不断攀升，三元五元还是涨的少。
战争结束，物价维持在3.4元一包附近。
但这是国产面粉。
洋粉就离谱，每包都比国产便宜，质量还好。
这也是导致近年面粉厂不断倒闭的原因。
“必须得把这些洋粉挤出市场。”秦苍暗暗的想道。
民国时哪怕有国民的支持，国粉始终碾压不过洋粉。
一个重大的因素是生产力跟不上。
哪怕是列强减少商品倾销，国产面粉依旧没能将其挤出市场。
略微沉吟，秦苍追问道：“现在每包面粉利润多少？”
肖家声心中盘算一会儿，得出了粗略的数字。
“每吨四十元，每包约一元利润，已经将工资算进去。”
秦苍当场拍板：“这一元利润再降，有个两角毛利就够了。”
“你拿一半加快收购市场的小麦，拿一半让粮商再降价，趁着这段时间抢战场。”
民国时的铜元和银角作为银元的辅币，并非是十进制。
一元大约十二角，但这个价格会经常变动。
一角大约十五到十六铜元，也就是分。
要真是再让出十角利润，那供货定价就变成了一元五角，零售价更是2.3一包。
肖家声目瞪口呆，“这能行吗？”
要是真这样，他们厂子生产100斤，都比不上粮商卖出一包。
做生意没有利润是不能长久的。
可秦苍比肖家声看的更远：“别提什么以后，就趁现在，跳楼大甩卖。”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用中南银行那100万，先花完再说。”
这个时代的人终究还是被时代所局限。
经历过后世互联网的恐怖商战，秦苍跟这时代的商业思维不在于一个层面上。
如今面粉行业经历着大寒冬，无数厂子倒闭退出市场。
显然是大衰退的痕迹。
原来对秦苍来说，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后世某个超级资本家就曾说过一句至理名言。
别人贪婪时他恐惧，但别人恐惧时他贪婪。
让利一共十五角，五角让给小麦供应商，这是支撑上游行业。
十角让给市民，这叫抢占市场。
报纸打广告，这叫赋能！
秦苍要做第一家比洋粉卖的还便宜的国粉。
“好吧！”
最终，肖家声还是没能拗得过这个雄心勃勃的老板。
晚上，秦苍满心期待地躺在床上，期待着今天的奇妙遭遇。
不料，撑到大半夜，半个鬼影也没有。
“淦！”
第二天，秦苍满脸不爽地离开了肖家公馆。
一个晚上都没人来找，不开心。
路上拦下了一个头上只有三根毛的小报童，“小孩哥，今天有什么新闻？”
手上递过去一张一元纸币。
看到如此大面额的钞票，小报童双眼放光。
用袖子擦掉鼻涕，在袋子中翻找起来。
“有啊，华日大战最新消息，润丰面粉厂破本大甩卖，筹集工人遣散费。”
迅速递上几张报纸，一把抽掉了秦苍手中的一元钱。
故意慢吞吞的在钱包中找钱，眼睛还悄悄瞟着秦苍。
这鬼精鬼精的小模样逗笑了秦苍，摆摆手笑骂道：“行啦，哝个小赤佬！别装了，多的钱给你当小费。”
“嘿嘿，谢谢老板！祝您发大财！”
拿着报纸，拦下了一辆黄包车。
吩咐道：“去大世界。”
“好嘞！”
大世界是上海滩著名娱乐场所，后世的爱情偶像剧更是经常提到这个地方。
似乎漂亮歌女在大世界一展歌喉就能得钱无数。
其实，那些编剧可能不清楚，大世界其实是一家现代化的青楼。
里面的歌女和舞女都更像技术工作者。
不存在什么漂亮歌女用美貌和歌声感动贵公子的浪漫故事。
只有大腹便便的贵公子甩下二百多，歌女大喊“哥哥下次来玩”的肮脏现实。
看着报纸，秦苍的脸上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上面的标题越来越惊悚，像什么破产大甩卖，被日方逼破产是最普通的。
而秦苍通过肖家声给小报透露的消息则一个比一个吸引眼球。
“华日再战，甲午血仇必报！”
“东亚病夫，究竟是谁？”
……
这些媒体煽风点火，将事情上升到更高的高度。
当然，任何一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公知与汉J。
比如后世的某锡进，这一时代的某适…
巧了！
俩王八犊子还一个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亲戚关系。
随着舆论不断发酵被炒热。
就出现了几家不要脸的小报，发表了匿名人士的文章，从反面角度论证，国人存在着天然的劣根性。
进一步引来市民的愤怒和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