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行与杨钊对视一眼,眸中不禁露出了惊奇的光芒。
“大名鼎鼎的杨贵妃,就在那艘小船上?”
按捺住心中的激荡,杨时行点头道:“公公说得是,咱们这就去‘左藏库’吧。”
杨钊低头走着,细细琢磨着杨时行眼中的那抹异样。
“二郎不曾见过贵妃,有些惊讶也是难免的。”
心中思忖着,杨钊乜了杨时行一眼,又想:“都是一家人,总要见面的。”
二人各怀心思,提着衣襟下摆,快步走下了望仙台。
碍于有高力士的耳目在,一路上杨时行只顾低头行路,并没有再向太液池去看一眼。
经过清晖阁,又走了一段路,三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一番行走下来,杨时行小腿有些酸痛,感叹自己这幅身体羸弱之余,不禁刷新了对大明宫的认知。
前世杨时行曾到过大明宫遗址公园,站在那一堆废丘之上,心中只有怀古的凭吊伤感之情,哪里能像现如今这样,身临其境的站在亭台楼阁之中,去观赏着巍峨堂皇的大明宫。
望着气象恢弘,斗拱高扬的左藏库,杨时行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果然十分空旷,容纳一个“百宝大盈库”绰绰有余。
“兄长,‘百宝大盈库’建在哪里?”
面对杨时行的询问,杨钊脸上闪过了一抹犹豫,一连指了两个地方,说道:
“这两个地方都可以建造‘大盈库’,只是如此一来,有一个地方必定会空起来,只怕会妨碍左藏库的布局。”
听到杨钊说出顾虑,杨时行暗暗思忖,对着空地一阵比划,发现果然跟杨钊说的一样,如果挑选一处空地建造百宝大盈库,就会瞬间坏了左藏库周围的布局。
在实用角度来看,这一点无关紧要。
但不要忘了,这里可是圣人的内朝,假如有一天圣人到这里游玩,远远看到左藏库被破坏的布局,板子只怕立时会打在二杨身上。
想通了其中关节,二人一阵头大,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负手在左藏库前来回踱步,杨时行心灵福至,一点灵光陡然在脑海中乍现而出。
“兄长!”
杨时行猛地抬手,对杨钊说道:“既然有两处空地,咱们索性就盖两个仓库!”
闻言,杨钊因苦思而变得有些浑浊的眸子,瞬间泛起了一抹精光。
“两个仓库?”
杨时行的构思越来越完善,指着左藏库东西两边的空地道:“对,在左藏库东西两边,各建一个仓库!”
抿着嘴稍稍思忖,杨时行继续说道:“一个‘百宝大盈库’,一个‘琼林库’!”
“百宝大盈库,琼林库……”
杨钊想了一下,旋即拍掌叫好:“二郎真是大才!”
瞬间的喜悦过后,杨钊的情绪却又低了下去。
拉住杨时行的手腕,杨钊贴耳低语:“二郎,咱们建造内库不是难事,大不了多从太极宫拆几处不住人的宫殿就是。
可是等咱们建好了内库,充实财货仓储的事,就要落到族叔头上了。”
杨钊是怕丢给杨慎矜的担子过于沉重,会引来自己族叔的不满,这才想让杨时行承担责任。
毕竟人家才是亲爷俩,没看到先前在外朝时,杨慎矜那一牙笏是抽在他杨钊的脸上吗。
得知杨钊的顾虑,杨时行丝毫不以为意,“兄长只管放心,阿爷那里有我去说。”
说着,见杨钊神色兀自狐疑,杨时行又给了上了一颗定心丸。
“实在不行,我就去请高将军,让高将军去说服我阿爷!”
见杨时行搬出高力士,杨钊脸上的愁容瞬间全消,笑道:“二郎说的是,都是为圣人办事,只好让族叔多操劳一些了。”
杨时行含笑点头,心道:“是该让他多操劳操劳,这次建成了‘大盈库’和‘琼林库’得了圣人的欢心,杨慎矜这条命就算是暂时保住了。”
在李林甫的天罗地网中找到一线生机,杨时行几天来积攒在心中的压力顿时全消,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二人又对内库的面积做了商议,完全敲定后,便将初步计划告诉了随行宦官,由他先把话传给高力士。
杨钊望着左藏库旁的两处空地,仿佛看到了拔地而起的两座内库,就连里面堆放着的财货都隐约可见。
“这哪里是内库与财货啊,分明就是我杨钊的锦绣前程!
上进!上进!”
心中暗自打气过后,杨钊将手搭在杨时行肩头,笑道:“二郎,咱们的大富贵要来了。”
杨时行被他带动情绪,一时浮想联翩。
“办好了这件差事,我的‘斜封官’也就有着落了。
科举入仕……这条路我实在走不通,就不去跟杜府、高适去竞争了!
但愿他们两个能够金榜……”
联想到杜甫和高适坎坷的科举之路,杨时行不由一愣,随即发出了一声苦笑。
正当二杨满怀憧憬,恨不能扶摇直上九万里时,远处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线。
“呦,二位参军莫非捡了金疙瘩,小心把牙笑掉了!”
闻言,杨时行和杨钊全都一愣,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一袭红衣的杨玉瑶。
杨玉瑶与一名少妇缓步从麟德殿方向走来,那少妇一袭白衣胜雪,容貌竟是比杨玉瑶还要美上三分。
望着这一红一白两个美人,杨时行一时有些恍惚。
在大明宫中能跟杨玉瑶并肩游玩,容貌还要胜过她的,还能是谁?
“杨玉环!”
一念及此,杨时行连忙收回了目光,生怕自己的举止传到李隆基那里,从而引起老迈圣人的误会。
杨钊时常去见杨玉环,此刻见二女携手而来,旋即露出了一脸谄媚。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虢国夫人。”
杨时行也学着杨钊的样子,对二女躬身行礼,哪里敢将单独面对杨玉瑶时的轻佻表露出来。
站在台阶上,杨玉瑶居高临下乜了杨时行一眼,凑到杨玉环耳畔小声说着什么。
杨玉环被她逗笑了,轻移莲步走下台阶,将身站在了二杨面前。
点漆似的眸子看向杨时行,杨玉环含笑道:“给圣人建造内库的法子,就是你想出来的?”
杨时行点了点头,“正是微臣的主意。”
见杨时行面露恭谨,又想到杨玉瑶刚刚的那番话,杨玉环忍不住又轻笑了一声。
杨玉环侧头看向杨玉瑶,故意高着嗓子道:
“三姐,二郎这般老成持重,可不像瑶娘你说的那般淘气!”
笑语盈盈间,杨玉环故意将“二郎、瑶娘”两个词说的很重,等说到最后的“淘气”时,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闻言,杨时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抬头看向杨玉瑶,对她抛去了“已服,求放过”的哀求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