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给您的一点心意，感谢您送我们大哥回家。”
中年人说完话，低下头，把双手捧着木盘举高到头顶上，等待对方接过报酬。
那个主持和周围的人都没有靠近，保持缄默，耐心等待着结果。
车后的吕芳芳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没有贸然插话，因为加油站的事情她没有经历过。
至于那位女飘飘，还是那样坐着一动不动，面对那么多和尚，没有任何害怕的反应。
懿修德扫了一眼木盘上面的纸币，都印着“天地银行”的字样，便知道这堆钱又是冥币。
他没有接过那些纸币，假装在看手机，实则在回忆加油站的事情。
“具体说说那场事故和张润发的情况，我要确认没有搞错人。”他想要确认车上面容全毁的胖男鬼是对方找的那位，避免搞错引发不好的结果。
他说着话，瞄了一眼副驾驶的位置，那个跟了自己一路的胖男人没有现身，对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反应。
中年人把捧着木盘的手往下放，抬头正好看到对方的动作，也跟着瞄了一眼副驾驶。
虽然他什么都没看到，心底想着自家大哥就坐在那里，只是自己没有开天眼，所以才看不到。
他不敢询问自己大哥现在是不是在副驾驶坐着，也没有质疑为什么要自己说这些天地已知的事情。
这人紧张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向赤衣袈裟主持，现在的情况可在大师提到的范围之外啊。
然而大师正闭目养神，一手拄着锡杖，一手行单掌礼，没有任何的回应和鼓励。
中年人哭丧着脸，只能靠自己，开口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详细地说了出来。
“我哥在雅安做茶叶和旅游的生意，他一直想促进这边家乡的经济发展，所以经常两边跑。”
“上个月，八号那天晚上，他在雅安工作完后想着回这里住，好赶上明天一早的签约仪式。结果他在加油站给车加油的时候，加油站员工点烟……”
中年人看见懿修德突然把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让他汗毛竖立，马上就把接下来的话吞回肚子里。
他咽了下口水，连忙改口道：“不对不对。是我大哥他在加油站下车吸烟，当时值班的员工阻止他，双方发生了争执，烟触碰到油箱口导致大火和爆炸。”
明明大师千叮万嘱过自己要真诚礼貌地对待眼前的“司机”，自己怎么把大师的话抛掷脑外，起了坏念头。
他一开始那话是打算撒谎，把事故起因推到员工身上，好骗过对方，为自己大哥积点阴德。
结果刚起头，对方就直接用眼神镇住他，仿佛已经看穿他的内心。
中年人又补充了一句：“这是真的，警方通报是这样说的。”
“当时加油站除了张润发外，有几个员工在场？”懿修德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那么害怕自己，就像看到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一样。
他刚才看向对方，是因为他认识的那个瘦员工说过自己在加油站工作是为了戒烟，所以才会好奇地看过去，想确认一下，没想到对方直接改口了。
中年人不清楚对方问这个的原因，但他也不敢多嘴，只能如实回答：“那加油站绩效不好，当晚只有一个员工值班，和我大哥一样都被烧死。那员工我看通报的照片是个瘦子，体型和我哥相差很大的。”
“有照片吗？”
“有的。”
中年人单手捧着木盘，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把他大哥的照片给懿修德看。
懿修德把照片的男人和记忆中那个胖员工外貌进行对比，可以确认是同一个人。
他和胖员工没多少接触，只是对方当时还十分热情地问是否需要帮忙，这才让他误认对方是加油站的员工。
现在回过来看，怪不得那个瘦员工没有让胖员工帮忙把买的东西搬到车上，之后也是瘦员工主动接待那个进站加油的人，就像看不到那个胖员工一样了。
但这事故已经一个月前，加油站被火烧过的情况也能证明这点，那已经是鬼的瘦员工为什么看不到同样变成鬼的张润发？
他又问道：“只有两个受害者吗？”
“警察在通报上说现场只有两个人。”中年人觉得提起警察两个字能给自己带来胆气。
懿修德皱起眉头，那开车进加油站的人又是谁？
他继续询问：“你哥喜欢玩手机吗？”
“他哪有空，不过他喜欢用手机看书看股票啥的，有空就会拿出来盯着看。”
这点符合那个胖“员工”的情况。
懿修德又问张润发出事时开了什么车？
回答是一辆路虎SUV车，正好和他离开时从后视镜里看到的车型一样，至于车标因为对方车灯的关系，他没有看清，所以无法确定。
他装模作样地操作着手机，心里思索着。
牺牲者有两个，一个胖一个瘦且都确认了身份，那开SUV的家伙是谁？出现在那里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是死亡场景重现，开车的也是张润发？只是那样的话，那时候的加油站不应该有火烧的痕迹才对。
当时车出现压感的时候，张润发还坐在加油机旁边的地上，那自己要怎么确认上车的人是张润发而不是其他人呢？
加油站奇怪的地方激起了懿修德的好奇心，想要搜集灵感的他才会问那么多，然而他问完问题，却想不到答案，只觉得里面有不少矛盾的事情。
最后还无法完全确认坐在副驾驶那面容全毁的鬼是不是张润发。
“那个…确认是我大哥了吗？”中年人额头上满是冷汗，待在这车边都让他感到毛骨悚然，浑身发抖，心想也难怪大师不让自己父亲来做这事。
懿修德扭头对空空如也的副驾驶位说道：“张润发，你家人接你回家了。”
名字象征着一个人，一只鬼的身份，喊鬼名字，只要对方有反应，或许能借此确认身份。
但如果被叫名字的鬼不在现场，而恰巧有孤魂野鬼在一旁想借此享受香火的话，会做出冒名顶替之举。
说到底他这样做是在赌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