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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赢子夜跟秦洛兮所说的一样,这一队人马,果真是魏延从汉中之地派回来,向蜀汉朝廷传递军情的传令兵。

魏延自从上次有事回朝,期间与诸葛亮、杨仪、姜维一起上过道明山后,数日后就又返回汉中驻守,此次侦测到前线军情,他深感事关重大,于是赶紧派人回朝禀报。

由魏延派出来的传令兵,八百里加急,路上跑死了好几匹快马,才在限定的时间内,火速赶到了蜀都皇城。

来到蜀都皇城,他们丝毫不做停留,将当前的军情迅速向蜀汉朝廷予以汇报。

山雨欲来风满楼。

晌午刚过,早朝朝会才刚刚散去不久,蜀汉朝廷的重要朝臣,便再次被刘禅召集起来,商议对策。

皇宫,永安大殿之上。

刘禅身着龙袍,端坐龙椅之上,看着下方恭敬站立的朝臣,神情有些焦虑的开口道:

“诸位爱卿,魏延将军八百里加急传回军情急报,曹叡御驾亲征,于合肥大败东吴孙权,东吴孙韶、张承战死,庄祜、孙慎被俘,满宠率十万大军回朝,汉中大营已派斥候侦测到满宠大军新的动向,他们正快速往雍凉方向开拔,意欲与曹真、郭淮合兵一处,恐对我大汉不利,诸位爱卿,针对此重要军情,大家作何对策?!”

刘禅说完,同样像往常习惯一样,看向站在上首位置的诸葛亮。

而此刻,诸葛亮恭身站在原处,头微微垂下,看不清楚表情和神态,似乎并无发言的打算。

而大殿中的群臣,也都静静的垂首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似乎谁也没有打算率先开口。

刘禅长叹了一口气,又再度转头看向大殿群臣,缓缓开口:“此次曹叡御驾亲征,东吴方面大败而归,恐三五年之内,不敢再犯合肥,曹叡这一次,解决了东线的麻烦,可谓志得意满……”

说着,刘禅再度转头看向诸葛亮,沉声问道:“相父认为,他们主动向我方发起进攻的可能性有多大?!”

见诸葛亮并没有发言,刘禅说完这些开篇词之后,实在没有对策,也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在大殿之上,直接将问题抛给诸葛亮,希望他能像早朝一样,继续主导朝会的进展。

呼!

诸葛亮长舒了一口气,往左边跨出一步,然后向刘禅微微躬身施礼之后,便朗声道:

“回陛下的话,此次满宠大军的动向,的确可疑,但亮认为,他们虽极可能会和曹真、郭淮合兵,但绝无可能向我大汉主动发起进攻,蜀道天险,易守难攻,他们跨不过来,祁山大营,固若金汤,只要他们敢来,无论多少兵马,亮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如此,也就不用太过忧心了,只要他们不主动进攻,我们便以当前的固守姿态,蜀中亦无后患矣。”听完诸葛亮的解释,刘禅面上,当即露出了欣慰之色,连忙说道。

诸葛亮长叹了一口气,他的神情,突变得极度忧虑起来,再度缓缓道:

“虽然他们极可能不敢主动进攻,但是一旦让他们合兵一处,我军再出祁山,便会困难重重,本来我军要战胜曹真和郭淮的雍凉之兵,就无必胜的把握,如果让满宠的东线十万战兵,尽数调往雍凉,我军六出祁山,几无胜算矣!”

高坐龙椅上的刘禅,神情顿时又变得无比紧张起来,他连忙问道:“以相父之见,当前之际,我大汉又该如何应对?!”

诸葛亮咬了咬牙,一只手背在后背,紧紧握拳,指甲仿佛已经镶进了肉里。

他的身体微微颤动,额上一丝丝的冷汗溢出,而整个后背心,也似是有些发凉。

说实话,诸葛亮现在的内心,早已经没有了打算,没有了对策。

他用尽强力支撑着,才仿佛使得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没有倒下。

他的内心,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最后,诸葛亮强忍着内心的极度悲怆之情,开口对着刘禅说道:

“当前蜀中遭遇百年难遇的大旱,百姓秋稻欠收,四方之地皆有逃荒的民众……当前之际,只有休养生息,保境安民,徐图发展,争取为我大汉,守住这西川和益州的一隅江山,别无他法……只是如此一来,终亮这一生,恐再无出祁山的机会了!”

“天意昭然,非人力能扭转,老臣虽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但实在无能扭转这一切,只是老臣希望陛下,恕我诸葛孔明的无能,未能在有生之年带陛下走出蜀中,还于旧都,兴复汉室,完成先帝的托孤遗愿,是老臣一生之憾!”

诸葛亮说到这里,神情显得无比的悲怆。

整个人的面色,阴沉之极。

他汗发沾衣,身体竟似在剧烈的颤动着。

内心的痛苦情绪,无论怎样的克制,终是无法抑制半点。

他们就像奔腾的野马,冲破牢笼,狂奔而出,几欲将身体都要击溃。

诸葛亮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之上,安静得落针可闻。

大家都知道,眼前蜀中的困境,似乎谁也没有办法解决。

而且很多朝臣都私下听说了,诸葛亮似乎已经拟好奏章,准备上奏皇帝刘禅,准备调度军粮赈灾……

曹叡抽调满宠的得胜之军,与曹真郭淮合兵一处,巩固雍凉边防,蜀中积攒多年的军粮,又将用于赈济灾民,如要继续维持,恐还会裁军才行……

那么如此一来,蜀中大军出祁山,北伐中原,几成幻梦泡影……

兴复汉室?

只能成为大家心中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了。

由是大殿之上的朝臣,也都是面色悲怆,神情复杂。

而坐在龙椅上的刘禅,看着诸葛亮显得无比悲伤的表情,他赶紧劝慰道:

“相父不必过于忧心,若真能保住我们这西川和益州的沃土江山,朕,也觉得挺好的了,相父为北伐操劳多年,现在我们不北伐了,相父便好好休养一下,反正蜀道天险,曹魏进不来,我们保境安民,也不失得是一件好事矣!”

刘禅的此话一出,几乎是将诸葛亮气得笑了。

因为诸葛亮并不觉得刘禅这样说,是在安慰自己,根据诸葛亮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他可能这么多年来,还真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北伐的重要性。

刘禅一直觉得,北伐不北伐,都是无所谓的。

这,才是让诸葛亮至为痛心的地方。

诸葛亮沉凝数息,最终艰难的将手伸进了怀里,取出了这一封,自己前日夜里写下的调用军粮赈灾的奏疏。

他两手恭敬的捧着奏折竹简,缓步上前,两只手都是有些抖动。

来到大殿中间位置,诸葛亮朗声再道:“臣,有疏要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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