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众人围着长出来的古怪树苗不断观察。
原本只是刚冒出头的树苗,在贝温柔的讲述下,也已经长到了小腿粗细。
林牧伸手摸了摸绿叶子,对贝温柔道:“你再说一次,我刚没记住。”
贝温柔原本紧张恐惧的情绪,早已被众人这随意的态度冲散,开口道:“这是艾尔德瑞斯,堕落的丰禳女神。”
“你们景教还有这种神?”林牧看向一旁的苏锦玉,求证道。
苏锦玉连忙摇头:“没有,我们太平道只有黄天之主。”
贝温柔也摇头道:“这确实不是我们景教之神,祂们原本就是盘旋在欧罗巴大陆上空的邪神。”
“我景教的职责就是驱逐祂们。”
林牧想了想,审视贝温柔:“这些秘闻,是你身上的天使告诉你的吧?”
贝温柔一怔,接着才忐忑的点头。
“也行。”林牧没打算深究景教与这些外神的纠葛,直接道:“你还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
贝温柔顿时幽怨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这些外神,只要有人提起祂们的名字,他们立马就能知道。”
“树都长出来了,你们居然一点都不紧张?”
凌志清摘下一片叶子,笑道:“这不就是普通的榕树么?”
贝温柔幽幽道:“因为我说的并不是祂真正的名字,这名字是雒神扭曲之后告知我等的。”
“你就再说一遍。”说着林牧吩咐苏锦玉道:“小玉,记得记下来。”
“记下来啦。”苏锦玉早就拿着书册在一旁记录。
贝温柔见众人全都没放在心上的模样,顿时也有些郁闷,但还是继续转述天使告知的秘闻。
“祂是森之黑山羊,是丰穰之神。是一团不断溃烂的云雾,其中会不断落下扭曲的子嗣。”
“传说中,祂生下了无数黑山羊幼崽,其中就有食血者的始祖,以及食肉羊的始祖。”
“祂爱着世上所有人,所以便让人孕育子嗣。”
这时林牧插话道:“能力只是下崽么?你转述的时候要有重点,不要原封不动的照搬。”
贝温柔脸上再次显露出幽怨的神情,直接道:“祂具有生育的权柄,也能赐予信徒不朽的生命,是月与镜的守护者,是梦境中的神祇。”
贝温柔说完后,就直直的看着林牧。
林牧头往前一伸:“没了?”
贝温柔点头。
“来,分析一下。”林牧招呼众人来到桌前。
林牧先开口,“首先,黑山羊这个对上了,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这个什么艾尔德。”
虎斑也补充道:“这个赐予生命我看有点夸大,按照祂的表现,不如说是吸取、扭曲、再归还寿数。”
林牧点头赞同。
三花也开口:“月与镜的守护者,是梦境中的神祇。是不是说明祂对一切虚幻都有掌控的权力?”
“有可能,不然不至于这么强。”林牧想起了祂钻出天魔镜的场面,还是有几分警惕。
凌志清捋着胡子,道:“但这棵树,跟泰山娘娘又是怎么回事?”
贝温柔也参与进来:“这些外神会侵蚀与自己相似的神灵,用以增强自身权柄,可能这是你们胤朝的神。”
“总结一下。”林牧拍了拍手:“这是一个真正的神,虽然祂邪恶,恶心,但确实是真正的神。”
“生育,寿数,魂灵,这三方面我们基本上都拿祂没办法。”
“而且,她来到九州后,可能还侵蚀了一部分其他的神灵,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能力。”
“所以。”林牧双手撑在桌上:“怎么打?”
众人不说话,只看向林牧。
那意思很明显,林牧说怎么打,他们就怎么打。
但林牧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他一身的术法全被克制。
完全无法对这黑羊造成半点伤害。
饶是一直以莽著称的林牧,此时也生出了几分迷茫。
贝温柔适时开口道:“当初雒神与外神的大战也是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首先就是要斩除祂的信仰,这样就能削弱祂的神力。”
“你不懂,你们夷鬼不生没事,我们闽越不生就出事了。”林牧摆手。
贝温柔不解:“可是,被祂赐福生下来的,都是残疾啊?这也要生?”
“生的都是牛马,无所谓了。”林牧摆手:“而且……算了,信仰这方面没法下手,换一个。”
“那就只能吃了。”
“吃?”
林牧惊恐的看向贝温柔。
贝温柔脸上出现一丝愠怒,“不是我啦!是天使!”
“之前雒神之所以能打败祂,就是先将祂的信徒抹除,再由炽、慧、能,三大天使将祂分食。”
“以天使的神力,分别封印祂的一部分肉身,才将祂打败的。”
听完贝温柔的话,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林牧才道:“行了,都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待一会。”
凌志清没二话,捏着手中的叶子出去了。
苏锦玉则是拉着还想跟林牧说话的贝温柔也回了房间。
只有虎斑、三花、黄狸靠在桌子上不动。
“你仨不去休息么?”
“我们又不是人,你想你的。”
林牧闻言,有些头疼的靠在太师椅上。
贝温柔带来的消息确实有些炸裂,但也不能全信。
外神不是好东西,难道景教就是了么?
还分别封印?
实际上也是分食了旧神的权柄吧?
结合自己穿越之后的事情来看,所谓的五浊乱世,应该灵炁动荡,引起的仙神斗争。
只不过如今还多了些外神参和。
局势危急,如今出路在哪里?
林牧目光看向门外,只看到一片朦胧的黑。
……
这几日凌志清与苏锦玉不断的查找典籍,想要从故纸堆里找到相关的记载。
可惜还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先传来了坏消息。
红帮遭到了冲击。
这并非商户或是官府的阴谋,而是商羊教已经彻底立起来了。
商羊信徒向红帮帮众传教,小刀会旧部自然不会受到影响,但鲤城中招收的帮众就没有同舟共济的觉悟。
哪怕红帮待遇最好,底下的力工船夫,一听能生崽立马跑得没影。
人手短缺就算了,红帮本也不靠搬运过活,但海上护航这一条线,却是被商羊教给掐死了。
以往红帮只需警惕海怪,如今不止要警惕海中发情的大鱼,还得警惕船上的任何人。
在船上守着,一不小心就大了肚子!
这种恐惧,饶是凌志清都只能暂停所有护航计划。
许久未见的村长与友仔终于出现在了林牧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船上的遭遇。
“那船上就不是人呆的!”村长如今说起来都满头大汗:“时不时就有人大肚子,还都是男的!”
友仔眼神里也露着惊恐,“大肚子就算了,你知道他们看人是什么眼神么?”
“我肏了!”
友仔说着都不忍回忆。
林牧赶忙安抚:“好了好了,大不了护航不做了,咱们不是还有工厂么?其他的都停了,靠工厂咱们也能撑一段时间。”
凌志清点头,“这都是小事,但帮里现在有七八个兄弟大肚子了,怎么办?”
林牧挠了挠下巴:“要不先请大夫安胎?”
凌志清猛的瞪大了眼睛。
林牧当即改口:“那咋办嘛!”
“那咋办嘛!”
虎斑跟着道:“那咋办嘛!”
凌志清:“那……”
林牧赶忙叫停:“那些怀孕的兄弟们在哪?”
凌志清急忙闭嘴,带着林牧前往红帮据点。
等林牧跟凌志清走后,虎斑跟三花对视了一眼,好像想起了什么。
两猫喊上黄狸,骑在黄狸背上,钻入地脉之中消失不见了。
……
说是据点,其实就是红帮的军工厂,码头风险大,工厂就设立的在城西的郊外。
走过一排排正在组装的长枪,就到了红帮弟兄们的堂口。
堂口还是跟小刀会时设立的一样,只不过上面没有再供一些造反的东西。
造反的东西都在外面。
“我说,这挺隐蔽的啊。”林牧撩开垂落的门帘,开口道。
凌志清赶紧拉着林牧进去,道:“那肯定得隐蔽,这比造反的罪都重。以后再说这个,你先看看他们。”
门帘之后,是几个大肚子壮汉,几人脸上都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一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林牧顿时便松了口气。
还好,兄弟们还没被彻底侵蚀。
这几日鲤城也有不少男人大肚子,但他们可不会担心或者羞愧,而是满脸幸福且自豪。
就仿佛能自己孕育子嗣,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一般。
此时的兄弟们还有羞恼,那就证明还有救。
知道他们不好受,林牧直接开门见山。
“你们什么感觉?”
“也没什么感觉,就感觉肚子里有东西,有时候还会动。”
“得罪了。”林牧直接上手按着其中一人的肚子。
五浊绝灵炁扩散,轻柔的探入其中。
同时另一手凝聚水镜,将其腹内景象呈现在众人面前。
“太暗了,你们把窗户打开。”
“哦哦!”
村长跟友仔急忙去一旁拆窗户。
光线照射进屋内,也仿佛照射进了那人的肚子里一样,水镜中的景象逐渐清晰,展露在众人面前。
皮肉,腹腔,内脏,接着一只黑色的手臂突兀的出现在水镜中。
“啊!”
友仔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嘴巴。
那兄弟额上冷汗淋漓,看向肚子的眼神满是惊恐。
随着五浊绝灵炁的探入,一只通体长满黑毛,人身羊蹄的怪物,也完全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林牧将五浊绝灵炁取出,在空气中复刻着那羊胎的样貌。
方才看着就觉得丑,此时看起来就更诡异了。
“帮主,能救救我么?”那弟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满眼惊恐。
林牧烦躁的闹着头,“救,这不是救着呢么!”
这羊胎的孕育方式完全不讲道理,没有什么怀胎十月,而是直接长在了五脏六腑之间!
长久以往,别说生了,他们的肝肾都会被压爆。
而且林牧很怀疑这羊胎的出生方式。
毕竟男人哪有口子让它们出来,到时候岂不是开膛破肚?
没有办法。
完全没有办法。
除非自己先将它掏出来?
但以自己……
我擦!
架尸术!
林牧使劲的拍了拍脑子,欣喜的跳了起来。
自己怎么把这玩意给忘了!
不就是外科手术么!
我来!
见林牧如此癫狂,凌志清等人都不开口了。
以为林牧是找不到办法,才为此发狂。
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绝望的解脱。
林牧却突然拉住了那人的手:“兄弟,信我么?”
“信!”红帮兄弟咬牙道。
林牧呼出一口气:“信我就行!”
说着手中凝聚水刀,直接剖开圆滚滚的肚皮。
那汉子也是人物,手中掐着椅子,一言不发。
林牧动作迅速,伸手探入,将黑羊胎取出,又将被挤压得位移的内脏挪回原位。
接着五浊绝灵炁凝出水线,将伤口缝合。
用时不过一刻钟,便将内里黑羊完整取出!
而那汉子此时早已疼得冷汗淋漓,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此时眼看黑羊被拿了出来,看向林牧的眼神,犹如看向神明。
其他人也是如此,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林牧。
凌志清看着林牧手中还带着血水的黑羊胎,沉默片刻,开口道:“其实我们是有麻药的。”
林牧手中动作一僵。
缝尸体缝多了,差点忘了人是会痛的。
而那刚被剖腹的红帮兄弟则是哈哈大笑:“痛点好!痛了才好!”
“帮主!”
村长急忙拿来木盆,林牧随手将黑羊胎丢入其中。
黑羊胎刚一脱手,便睁眼大叫。
虽无异状,但却凄惨异常。
林牧蹲下身子看着黑羊胎,对其他人道:“剩下的兄弟先不要着急,先看看这兄弟的恢复情况,若是无事,我再给你们取胎。”
“是!多谢帮主!”
几人脸上俱是喜色,无比庆幸自己能进了红帮。
但却有一人脸色沉默,粗糙的大手不断抚摸着肚子,似乎颇有些不舍。
林牧示意凌志清上前一起看。
“你看这羊……”说着林牧抬起头,问道:“你们怀孕前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