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睡了吗?”
梅秋生懒洋洋的声音。
白小楼嘴里叼着根稻草,并没有回话。
“我知道你在隔壁,说话!”
梅秋生应该喝了不少酒,语气一点都不温柔。
“要说过来说!”
“你找死啊?还过来说!你不知道桂姐刚才跟我说什么……”
白小楼一听,并没有梅秋生想像的那样赶紧催问,而是漫不经心地回道:
“跟你说什么关我什么事?不过来算了,我明天要上班,晚安!”
“喂,你这人讲不讲理啊?桂姐说我……很合适接她的班。”
什么意思?
难道她想将大太太的身份移交给梅秋生?
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有重病在身啊?
“她说想……想让黄虎娶我,我进门就是大少奶奶!”
梅秋生咬咬牙,终于将实情说了出来。
“那恭喜你啦,黄府的大少奶奶!”
白小楼阴阳怪气地敲了敲墙壁说道。
“你要死啊!我跟你谈正事,你用这种态度对我?”
梅秋生气得抓起枕头扔到了墙壁上。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
这个结果在白小楼预判之中。
“我不会嫁给那个傻子的。不过……”
“你跟老丁说一声,我暂时还会住在这里。”
这话听上去很不对劲。
丁墨村跟自己说的是将她还回黄府,而且说她是露兰芳送给他的礼物。
但是,
在酒桌上,露兰芳和梅秋生两人似乎并不很熟悉,相反,从头到尾,林月杜倒是对梅秋生格外地热情。
他们两人肯定有一人说了假话。
甚至可能两人都说了假话。
但他们骗我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想推我做替罪羊,用得着这么复杂吗?
如果另有企图,为什么不对我讲清楚?
梅秋生要我给丁墨村带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事先就知道丁墨村安排她进黄府的真实目的?
那丁墨村为什么又不告诉我,我的任务是配合梅秋生演好这场大戏?
白小楼越想越复杂,越想越糊涂。
再又联想起黄豹对自己一切都洞若观火的神情。
似乎丁墨村、梅秋生、汪如海再加上黄府的所有人都在编织一张大网。
网里唯一的一条鱼则是自己!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自己的原宿主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一想到这里,白小楼吓得直接坐了起来。
江阳和老李的出现会不会是在暗示自己这一点?
他们又是什么人?
一团乱麻!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一直收不到白小楼的回音,梅秋生疯狂地捶起墙壁来。
“我想你!”
声音虽轻,但如一声炸雷在梅秋生耳边响起。
她怔怔地看着墙壁,似乎白小楼已经穿墙而过。
“小楼,我知道。但……”
梅秋生抬眼看着床顶的鸳鸯戏水雕刻,长吁了一口气,稳定好情绪接着说:
“等这件任务完成,我一定会向上级说明你在这阶段起了决定性作用……”
“我想……”
“也许……”
“会同意我俩……”
“在一起的!”
梅秋生像是一个濒死的病人,每说一个词都要大喘气。
白秋生摇了摇头。
她所说的上级肯定不是汪如海,甚至也不是丁墨村。
她也是带着任务住进来的。
没想到远远地隐藏于山水之间的黄府竟然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也许还有别的势力也在黄府暗地里使劲吧。
白小楼又一次想起了故意横穿马路走到他们车前的江阳。
他会不会本来是想对黄豹下手开枪的?
因为刚好看到自己和黄豹坐在一辆黄包车上才停止行动?
他为什么要对黄豹下手?
丁墨村权力斗争的原因?
有没有可能是准备对自己下手?
白小楼充分发挥自己的想像力,将所有的可能都联想了一遍。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白小楼一句唱词让隔壁的梅秋生荡漾在幸福之中。
特工也是人。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楼楼,你别想多了,早点休息吧。不管怎么样,我的心永远只和你在一起!”
梅秋生以为她这句话足够让白小楼感动得痛哭流涕。
白小楼冷笑一声,心里想:
这不是标准的又当又立吗?你的身体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但心只和我在一起?
想多了吧!我可不想成为牧场主,我只想给别的男人种草原,别用你的心污染了我这颗纯洁的心灵。
“嗯!”
“我等你!”
这个女人现在是自己唯一能够把握住的盾牌。
为了安全,一块盾牌远远不够。
得找一颗能够罩住自己的保护伞。
丁墨村?
白小楼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悬在眼前的倒计时沙漏。
十五天期限一到,自己还不知道会不会人头落地。
露兰芳?
自己小施勾引之术,就让她心花怒放,这说明黄劲荣并没有那么待见她。
至少在那一方面很久没有让她满足过。
黄劲荣连家都不愿意回,说明她已经在老头子面前失去了刚进门时的魅力。
没有黄劲荣,她就是一个过气的戏子。
别说做保护伞,她连自己都是蒲公英,风一吹,不知会飘到哪个角落。
林月桂?
黄府的当家人,而且是林老爷的独生女,不管在黄劲荣面前还是清帮都能一言九鼎。
但她终究是女流之辈,如果在黄府内不出门,相信她有足够的力量保证自己不出事。
可是自己愿意成为关在她笼子里的金丝雀吗?
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梅秋生?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她可能的确是东洋人,她的上级不出意外肯定是特高课,甚至梅机关。
如果自己愿意投敌的话,她所说的就能变成现实。
这种保护伞就算给自己,也会撕个粉碎!
想来想去,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原点。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白小楼在心里唱起了这首雄壮豪迈的《国际歌》,就像点亮了一盏指路明灯。
“喂……”
“嗯,我困了……”
隔壁梅秋生说话的声音都越来越小,真的喝多了。
“晚安!”
白小楼再一次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透到门缝一看,两个黑衣小伙子流着哈喇子睡得正香。
只能老老实实又躺回床上,看着床顶数着花瓣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