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门……我为什么会到这里？”
李尔德看向四周熟悉的场景，心中的不安要大过疑惑。
自己获得了猫眼的能力，能“窥视”所谓的真相，那真相究竟是什么。
李尔德晃了晃脑袋，拜托萦绕在脑海胡乱的思绪。
自己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救醒黛贝拉。
其他事情的优先级都排在后面，天使到底是什么阵营，诺尔利嘉女神口中所谓的“都是怪物”又是怎么回事。
李尔德继续把目光投入身前被绿色藤蔓缠绕的黑色圆球。
这一次他看向黛贝拉。
被熔岩覆盖的神性可以救醒黛贝拉，但是那一抹绿光窜天而上，和乌云展开激烈争夺。
自己手中的“猫眼”看样子也只能窥视，这要怎么拯救黛贝拉？
诺尔利嘉女神在李尔德眼中已然变成了一个怪物，女神血肉组建的宫殿就是本体，而中央的女神是她的心脏。
也许这就是女神说的他本来就是怪物，持有猫眼的自己看到了属于“神”的真相。
天使……天使到底是什么东西。
乌云中的绿色天使，他的十二支羽翼延伸出十二根粗大根茎，早已经没了天使的样貌。
现在场中唯一和天使有关的人，只剩下黛贝拉。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先把黛贝拉带出去再说。
一个眨眼李尔德又回到宫殿中，他向黛贝拉伸出手，
黛贝拉一个人坐在花园中，这里开满了颜色各异的奇花。
黛贝拉双臂环抱膝盖，坐在向阳处的斜坡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也不知道小偷先生在做什么，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黛贝拉嘴里小声嘟囔着，随即身子向后一仰，躺了下来。
“这里好无聊。”
黛贝拉仿佛回过神来，惊恐地睁大眼睛。
“可这里是哪里？我明明在斯凯恩特！”
周围的一切变得虚幻缥缈，天空被大理石穹顶笼罩，黛贝拉身后的大树变成诺尔利嘉女神的雕像，漫山遍野的花朵变成身穿教袍的信徒。
自己回到了斯凯恩特。
“对，这就很对了！”黛贝拉双手托腮，感觉哪里还差点东西。
“黛贝拉，今天要学习高级炼金术理论，做好准备，记得把材料都备齐。”柯琳出现在黛贝拉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说你想让男生见到你会开心点？送他礼物怎么样，王国那些公子经常送我东西，但我还是觉得没有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开心。”乔瓦娜扶着金丝眼镜，端庄地坐在圆桌一侧。
“黛贝拉，你看这是坎斯特给我做的新帽子！”希尔戴着长着两根长长兔子耳朵的帽子在一旁蹦跶。
坎斯特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嗯嗯，这就对了。”黛贝拉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逐渐露出笑容。
透过窗子她看见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非常放松。
似乎是感觉少了什么，黛贝拉敲了两下脑袋，脑海中就好像被龙卷风扫过一遍，记忆变成无数碎片乱飞在天上。
眼前也一样，所有人的身体都变成碎片，没有任何规律地组合在一起。
黛贝拉的头是在太痛了，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好好睡一觉。
身下立即变成教会中诺尔利嘉女神雕像的手心，黛贝拉侧躺在女神手心里，像虾一般弓起身子。
黛贝拉的脑袋里闪过残肢、杀戮、死亡，那是她忘记的东西，现在一股脑全都记了起来，只不过都是混乱地拼接，仍然什么都串不起来。
“疼，好疼啊，有没有人来帮帮我……”黛贝拉眼角溢出泪水，伴随着呜咽落下。
她的双手不断抓挠敲打脑袋，可不管怎么做，那些记忆就仿佛用上了胶水一般死死粘在自己脑袋里。
随着黛贝拉的手指触碰，把什么东西打掉，她这才睁开眼睛。
掉在眼前的是一个发夹，上面有一个星星。
黛贝拉伸出手把它握在手中。
“李尔德呢？”
黛贝拉向眼前只剩下半张脸碎片的柯琳问道。
“什么李尔德，这里从来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呀。”
“我明明记得有一个人，他……”
黛贝拉说不出来那个人做过什么，她的记忆被撕碎了，关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都像粉末一样，拼不起来。
“你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吧。”乔瓦娜的另外半边脸说道。
她和柯琳的半张面庞粘连在一起，拼成一张完整却又不协调的脸。
“你一定是困了，快睡吧。”
坎斯特的半张脸从拼合的脸的缝隙下面挤了进来。
“是啊，你累了，快睡吧。”
安提斯主教的脸也挤了进来。
越来越多的半张脸缝合在黛贝拉身前，铺满了黛贝拉所有视野，上千只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孩，只剩一半的嘴不约而同地开合道：
“快睡吧，你累了。”
“快睡吧，睡着就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黛贝拉把头埋低，嘴里呜咽着，紧紧把自己抱住。
“李尔德……李……李……”
黛贝拉发现自己已经叫不出那人的名字，她把一切都忘了。
直到黛贝拉睁开眼，看见模糊的黑色身影。
“你醒了。”男人把还是小孩的黛贝拉抱在怀里。
“你要去哪？”
黛贝拉想起来，这场梦她经常会梦到。
她一直记得，就是这个人让自己一直在斯凯恩特等着，等一个人。
不一样的是，曾经自己都是以第三人称的视角旁观这场梦，这一次黛贝拉亲自身处梦境。
“我要走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梦境在此时变得模糊起来，就和曾经做梦时一样。
接下来男人说的话会变得嘈杂听不清楚，黛贝拉已经受够了这场不知所谓的梦。
“我到底要等谁啊！你能不能告诉我！”
黛贝拉哭喊着向眼前的男人说道，可他好像没听到一样，像编排好的舞台剧一般读出自己的台词。
“你就在这里，在这个世界……
“以后斯凯恩特……
“你就等……人……
“他叫……”
不出所料声音模糊起来，黛贝拉哭喊着扑上那个即将消散的身影上。
无数次梦中触不可及的人，在此刻被自己拥入怀中。
“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到底要等谁！”黛贝拉没有像往常的梦境一样沉默。
男人抚上黛贝拉的背，安抚地轻轻拍打着。
不像以前一样，这次眼前模糊的阴影给出了答案。
“他叫小偷先生。”
黛贝拉眼含泪水地抬起头，黑影的轮廓清晰可见。
那样貌正是自己破碎记忆中最想寻找到的人。
他的脸上添了很多伤疤，比起第一次见面成熟了不少，他看着黛贝拉轻轻微笑着。
“还有两千年才见面，可别忘了我。”
那身影模糊地消散，黛贝拉虚无地拥抱了好一会，没缓过神来。
“……
“我没忘，我见到你了……”
黛贝拉撩起一缕头发，把手里的星星发夹别起来。
四处是漫山遍野的鲜花，黛贝拉双手环抱膝盖坐在向阳的山坡面。
“不知道小偷先生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