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生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这么个怪物……
他现在只能确定那怪物肯定不是高英才，究竟是谁他也没有头绪。
虽说没有帮梁挺了愿，不过他来绵山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如今腹部中了枪伤，又坚持走了这么远，他身上已经有了快要脱力的感觉。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山洞里，他靠着山石慢慢的坐了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由于没有赶到既定的地点撤离，他现在只能等其他人来找他了。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有节奏的哨响。
无根生知道，这是全性的人找过来了。
“哪位兄弟！？这儿呐！我在这儿！”
一个人影缓缓从雨中走来。
由于又是黑夜，而且还下着雨，视线实在不好。等那人影走到足够近的时候，无根生才认出了来找他的人。
这人身材高大挺拔，脸型消瘦有些长，左眼已经瞎掉了，上面有一道恐怖的疤痕。
此人正是高艮！
无根生看到来接他的人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有些惊讶和狐疑。
因为高艮看他的眼神中，一点也没有关切的意思，反而是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是你啊……高兄。”无根生背靠着石壁，斜着眼看着高艮，问道：“只有你么？”
“嗯，不知你跑哪儿去了，大伙分头在找。金凤被夏柳青下了药，没能跟上你……又没在接头地点见到你，估计快要发疯了。”
“嘿……”
无根生扭过头笑了笑没再说话，高艮也沉默起来。
山洞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无根生早已看出高艮身上的杀意，他终于开口道：“高艮……你加入全性以来，像是这样你我独处……还是第一回吧？
不后悔么？曾经一气流的高徒成了妖人……被自己昔日的同门仇视。”
“有什么可后悔，你伤了脑袋了吧，说什么胡话？”
无根生沉思一番，继续说道：“如果看不清我的门人，我是不可能成为全性的正式掌门的，今天我确实经历了数场厮杀，几经生死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我来讲……最凶险的，却是此刻。”
见高艮沉默，无根生继续说道：“三年前的癞猴儿……两年前的孟方，还有几个月前的刘天良，这三位门人都是怎么死的？”
高艮的脸略微有些阴沉，他语气不善的说道：“如果你闭嘴的话，我可能真的会接你回去……
看来你确实是活够了。”
听完高艮的话，无根生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他大喊道:
“我怎么不想活？我可想活了！五百年不够，千年是个零头，活多久我也耐得住！
问题是你们他妈这些王八蛋让我好好活吗？门里这些，哪个是省油的灯！？
我一直躲着你，不戳穿你就是觉得你老在犹豫！我想你有一天憋不住了，自然会跟我挑明了！
我容易吗我！天天防着你！结果千算万算，没想到重伤的时候跟你单独碰上了！”
无根生说着居然流出眼泪来，他指着高艮的鼻子道：“神通不及业力呀！天要收拾我，我有啥办法呀！
你他娘的摸着良心说，刚才一见我面啥都没说，你就没有弄死我的心？”
高艮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这次你要来，我也不好拦着……我还特地跟谷畸亭那小子嘱咐过，你俩人别分开，一起行动！
嘿！这小子，我今天死了做鬼都要先找他算账。你放心吧，老高！”
突然，无根生话锋一转，问道：“不过，我就是想知道，这些年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高艮坦坦荡荡，也不掩藏，他说道：“我学艺的经历蛮坎坷的……几经周转最后拜入一气流血了一身手段，就是为了惩奸除恶。
全性多是大恶之人，我要除恶，没什么比潜入全性更方便的。”
“合着你是和一气流的门人串通好了在演戏呗？”
“不，为了不被人戳穿，我是假戏真做，真的背叛了一气流。我不在意这些人怎么评价我。
只是这些年我越来越看不懂全性，也看不懂你。
我不知道对于这个世界，全性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对于全性，你这个掌门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终于明白了高艮的想法，无根生索性将双手放在脑后，躺了在了地上
“唉……我懂了……不过，老高啊，你不是天下之主，也应该无心做全性掌门，你好像也没有成家。
老天该怎么处置全性，全性该要一个怎样的掌门，都不是你该关心的。
但修齐治平，起码最后的人之道，你还要自己主好……
如果，你的为人之道就是惩奸除恶的话，那就做个决断吧，我是否为恶？”
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之后，高艮才说道：“我若是今天放过你，你会向同门揭发我么？说话！”
无根生见嘴遁得逞，心中终于有了一丝轻松。
“你确定，你这一生只走惩奸除恶这一条道么？”
“当然！”
“以惩奸除恶为道的人该执什么德？视对方对自己的威胁程度来决定除还是不除？
是这种德性吗？”
高艮顿时语塞，因为他心中也一直有这样的矛盾。他是想要惩奸除恶，可是唯独那些能力比他强太多的人，他实在没有办法。
他倒不是胆子小，倘若他直接硬上？那和飞蛾扑火有什么区别？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他每每想到这里，都会痛恨自己没有足够的本事。
“看看……高艮啊，现在还有闲心管我怎样么？你自己的事想清楚了吗？
该走什么道你不清楚……于道上该执什么德你也不清楚……”
无根生说着，开始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有能力却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你不是混进全性！你他娘的就是个切底的全性呀！哈哈哈哈！”
“别笑了！你个……”
“高艮……你最好快点决定是杀还是救我……笑过力了，伤口好像又裂了。”
高艮一把揪起无根生，说道：“我现在确实没想好。没错！你揭发不揭发我是你的事！今天我留你一条命！
但从今以后，我会看着你，如果有一天我觉得你真正该死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行~行~作为门人你这诉求不过分，我以掌门的身份答应你。”
这时候，谷畸亭终于赶来了。
“掌门！高哥！找到了你怎么不吹哨子！要不是……”
谷畸亭一边和两人打哈哈，一边搀扶着无根生离开。
高艮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他感到黑暗中有什么向他飞来。
他伸手一接，是一封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
【想要解你心中迷茫，来紫云山。】
高艮眉头微皱，听见谷畸亭催促他之后，他将信收到怀里。
不远处施展着幻身障的杨充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