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念着河伯神位,长宁河的变化周仪其实并不愿管。
毕竟世间的诡异变化如此之多,他孤家寡人,又如何管的过来。
但是当他来到碧荷湾边,亲眼见到不断自上游随着河水一同流下的阴寒鬼气之时,才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无法置身事外。
长此以往,恐怕整个长宁河都会化作鬼河,在河边赖以生存的百姓,也免不了出现问题。
“看来只能走上一遭了。”
周仪转头看向二妖,问道:“知道鬼啼湾在何处吗?”
小鲤鱼讶道:“大老爷是要去鬼啼湾不成?此地位于碧荷湾上游,虽说不上远,但亦有百余里脚程。今日天色已晚,大老爷若是要去,可在改日寻了日子。”
白龟在一旁点头附和:“没错没错,但大老爷毕竟是人族,水性差些倒也正常,若是如我等这般水族,想游过去倒也不需太多时辰。”
他话虽这般说,语中却有几分得意。尤其是不用早早去那可怖的鬼啼湾,更是让他狠狠松了口气。
“哦?是吗?”
就在白龟得意之时,周仪却突然微微一笑,祭出东去剑,流水般的剑光将白龟吓了一跳,连头带手脚瞬间缩入壳中。
周仪没有管他,只是心念一动,东去剑化为一道水流落向河里,融入了河水之中。
一道湛蓝色的逆流出现在水面之上,周仪一步跨出,化为逆流的一部分,自长宁河向上而行。
“愣着做什么?小心落在后面。”
周仪一声轻喝,二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投入水中。
二妖作为水族,心中对于周仪的话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若是其他水中妖灵也便罢了,周仪再是神通广大,在水中的速度还能胜过他们不成?
但是当东去剑所化的水流破开层层波浪,如同一只长龙一般逆流而上之时,二妖才意识到自己所想大错特错。
不过片刻,二妖便被周仪甩在了身后,鲤鱼倒还好些,速度慢些的白龟不一会儿便远远落在了后面。
白龟见状急忙大呼道:“大老爷,且等等我们!”
直到周仪放慢了速度,白龟这才腆着脸跟上,借着东去剑所化的水流,满脸惬意地随之向前游行。
“不要脸的老龟。”
小鲤鱼摇头骂了一句,却也学着白龟一般,靠近剑气水流,顿时感觉游行变得轻松起来。
她悄悄看向身旁的周仪,发现对方一身古老的神袍已然化作蓝色,一头如瀑的长发在水流中摇曳,深邃的面孔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望之心折。
在他穿行的过程中,水流如同有灵一般,纷纷向一旁退开,原本狂暴的湍流变得温顺无比,环绕在他身边,如同温和的绵羊。
“神……”小鲤鱼忍不住自语。
实际上,这也是周仪第一次在河流中御水,这种宛如与流水化为一体的感觉是如此得奇妙,令他忍不住沉醉其中。
“可惜这河伯权柄只能借东去剑来掌握,若能彻底将之熔炼为神位,在这水中的战力,便是金丹真人我亦不惧。”
周仪心中暗自摇头,细思着如何才能够绕过权柄之间的相斥,成为正儿八经的从八品河伯。
正在这时,前方的水流中突然传来一道阴寒的气息,一只浑身倒刺的腐烂江豚突然出现,猛然张开狰狞的巨口,狠狠向周仪咬去。
“大老爷小心!”小鲤鱼急忙出言提醒。
白龟却是干脆脖子一缩,躲进了龟壳之中。
面对小鲤鱼的提醒,周仪恍若未觉,直到猩风扑面,思考中的他方才眉头一皱,双指一并,便有一道湛蓝色的流水缠上了鬼化江豚的身躯。
嘭!
江水瞬间被染成红色,那流水只是流过鬼化江豚的身躯,竟便瞬间将其碾成了碎末。
小鲤鱼与白龟见状,皆是又惊又惧——这江豚虽被鬼化以致于失了灵智,一身修为却是实打实的筑基初期,与他们相比也弱不了几分。
而这般修为的江豚,在周仪手底下竟然连一招也走不过。
白龟想起自己曾经有些出言不逊,不由缩了缩脑袋,好不容易才忍住转头逃窜的念头。
二妖刚松了口气,便听见周仪轻喝道:“小心!跟紧我!”
眼前的一切似乎在一瞬间陷入昏暗之中。
二妖向前看去,这才发现前方竟出现了一群密布的鱼群,若不是鱼群之上所散发的阴寒气息,看起来几乎与普通大青鱼无异。
在几人接近的一瞬间,鱼群便迅速转过头来,无数猩红的双眼顿时映入眼帘,在水底之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鲤鱼妹妹,要不咱们还是跑吧?”
白龟的牙齿打着颤,忍不住想要脱离周仪所化的逆流。
我滴个老天爷,这可是一整群鬼化的大青鱼,看起来莫不是有数千只之多,这要是蒙头冲上去,恐怕连骨头也剩不下。
正当白龟欲要逃走之际,却听到周仪一声长笑:“现在要走可来不及了。”
老龟一看,发现鱼群俨然也已经发现了他们,正张开布满尖牙的利嘴,疯狂地向他们冲来。
“来得好!”
伴随着周仪的一声轻喝,白龟便感觉身躯一紧,周身的水流竟尽数向自己等人汇聚而来。不过片刻,水流便化为了一道水下的龙卷,将三人包裹在了其中。
“不要啊!”
在白龟的惨叫声中,周仪放声大笑,手中的东去剑龙形印迹一闪,剑光衬得他如同河水的君主,裹挟着水流一往无前地向前冲去。
“死定了!”
白龟缩入壳中,索性闭上双眼等死。
唯有小鲤鱼还努力睁大着双眼,见证着眼前的一切。
一声流水般的剑鸣声中,一道碧波般的剑尖出现在龙卷的最前端,他们则成为了剑身,一往无前地向着鱼群冲去。
此时此刻,一名渔夫正泛舟于河上,动作有些小心翼翼。
这些日子这段流域死了不少人,若不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冒险来这段水域的。
正当他小心翼翼地抄起手中的渔网之时,远处的河水却突然炸出了一道道高高的水花,虽然隔了老远,但还是被浇了一头一脸。
待渔夫擦去脸上腥臭的河水,才发现远处的河水竟尽数被染成了猩红之色,一只只丑陋的死鱼自水中浮起,瞬间便布满了河水。
渔夫面露骇色,不要命地抄起船桨,奋力向着岸边划去。
“痛快!”
大河之下,传来了一声畅快的笑声。
涓涓的河水冲刷着周仪身周的血迹,宛如一条条丝带,衬得周仪如同水流的主人。
不知为何,方才使出那一剑之时,似有滔天战意在他心中涌起,让他觉得眼前的莫说只是鱼群,便是青天在上,也要将之捅出个窟窿来。
二妖跟着他的身旁,皆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方才那一剑若是不能冲溃鱼群,这位大老爷走不走得了不好说,他俩定然是要留在这了。
“鲤鱼妹妹,这大老爷平日里瞧起来温文尔雅的,怎么打起架来这么疯?”
老龟借着水流悄悄向小鲤鱼传音,殊不知在这东去剑之下,所有水流都被周仪所掌。
“我猜,我们应该到了。”
二妖心有余悸之际,周仪略带凝重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