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哪儿来的药膏味儿?”张毅鼻子比狗还灵,铜壶还没放下,人就一个箭步窜到窗边,“咔哒”一声把雕花木窗推了个大开。
初夏的风裹挟着院子里头的热闹气,呼啦啦往屋里灌。
鲁国巧匠还在那儿“叮叮当当”敲打他的木鹊,郑国商人扯着破锣嗓子,用十八种方言吆喝着“双日同天”的奇景。
牟羽从人群里挤进来,袖子一甩,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儿就往秦昭鼻子里钻。
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这味儿……有毒!
“主公,小心!”牟羽压低了声音,从袖子里摸出一片黑漆漆的龟甲,“这上头,淬了毒。”
秦昭接过龟甲,指尖刚一触碰,一股凉意就顺着指尖往上爬,激得他一个哆嗦。
他眯起眼睛,这龟甲上的纹路……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几日,齐王宫里头,怕是不太平。”秦昭把龟甲扔回给牟羽,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张毅一听这话,立马炸了毛:“主公,要不咱们还是走吧!这齐国,我看就是个龙潭虎穴!”
秦昭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走?往哪儿走?天下虽大,可如今能容得下咱们的,也就只有这临淄城了。”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坚定:“再说,我秦昭的字典里,可没有‘逃跑’这两个字!”
牟羽看着秦昭的背影,他知道,自家主公这是铁了心要在这临淄城里搅动风云了!
“主公,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牟羽问。
秦昭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自信的弧度:“等着瞧好戏吧!”
与此同时,齐王宫,西偏殿。
“大王!大王!不好了!”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声音尖锐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齐王正搂着新纳的美人饮酒作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酒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混账东西!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齐王怒斥道。
小太监顾不得擦额头上的冷汗,结结巴巴地说:“大……大王,那……那秦昭,他在市集上……又……又开始妖言惑众了!”
“什么?!”齐王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怀里的美人,“他……他又说什么了?”
“他……他说……”小太监吞吞吐吐,不敢把话说完。
“说啊!”齐王怒吼一声,吓得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他说,本月末,济水……济水会变红……”小太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荒唐!简直荒唐!”齐王气得浑身发抖,“来人!把那妖人给寡人抓起来!寡人要……寡人要……”
他“要”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田忌站在一旁
“大王息怒,”田忌慢悠悠地开口,“那秦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依臣之见,不如……”
他凑到齐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齐王听完,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就依爱卿之见。”
临淄市集,人声鼎沸。
秦昭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负手而立,衣袂飘飘,宛若谪仙。
台下,百姓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这秦昭,不会真是个骗子吧?”
“谁知道呢?前几次预言,说不定真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
“我看啊,这回他可要栽了!”
“嘘!小声点!别让那秦昭的走狗听见了!”
秦昭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时辰已到!”
突然,秦昭高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今日,我秦昭再次预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众人,一字一顿地说:“本月末,济水,必将变红!”
“哗——”
台下一片哗然。
“这秦昭,疯了吧?”
“济水怎么可能变红?他以为他是谁啊?”
“我看他就是想哗众取宠!”
“肃静!”张毅一声怒吼,声若洪钟,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我家主公的预言,从未失手!尔等若是不信,大可拭目以待!”
“哼!拭目以待就拭目以待!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就是!我看这秦昭,就是个大骗子!”
“主公,咱们真要这么做?”牟羽站在秦昭身后,低声问道。
秦昭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这么做,怎么能让某些人……露出马脚呢?”
他转过身,看着牟羽,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你说,这济水……到底会不会变红呢?”
牟羽一愣,随即明白了秦昭的意思。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主公说会,那便一定会。”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宫里头派来的人都候了小半天了”秦昭拍了拍牟羽的肩膀,示意他准备动身。
日子一天天过去,像磨盘上转圈的驴,没啥新花样。
可临淄城里头,气氛却越来越诡异,像暴风雨前的宁静,闷得人喘不过气。
茶馆里,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唾沫星子横飞:“嘿!您猜怎么着?这都二十八了,济水还是清凌凌的,连根红毛儿都没有!”
底下听客们炸开了锅,有嗑瓜子的,有吧嗒旱烟的,还有抠脚丫子的。
“嗨!我就说嘛,那秦昭就是个大忽悠!”
“可不是嘛!前几次准,那是走了狗屎运!”
“等着瞧吧,明儿个太阳一出来,看他还有啥话说!”
齐王宫里,田忌乐得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
他跪在齐王面前,那叫一个得意洋洋:“大王圣明!那秦昭妖言惑众,如今原形毕露,正是杀鸡儆猴的好时机啊!”
齐王捻着胡须,眯缝着眼,心里头也美滋滋的。
他早就看秦昭不顺眼了,这回可算逮着机会收拾他了!
“嗯……爱卿所言极是,”齐王慢条斯理地说,“传寡人旨意,明日午时,将那秦昭押赴市曹斩首示众!”
田忌磕了个头,响得跟捣蒜似的:“臣遵旨!”
只有秦昭,还跟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不慌。
“主公,您……您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张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来转去。
秦昭正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地摇着蒲扇,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我命由我不由天,怕个球!”
牟羽坐在一旁,慢悠悠地泡着茶,那架势,跟个退休老干部似的。
“主公,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您到底有啥妙计?”张毅实在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秦昭旁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秦昭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张毅眼前晃了晃:“瞧见没?这可是好东西!”
张毅接过瓷瓶,打开一闻,差点儿没被熏晕过去:“这啥玩意儿啊?这么臭!”
“嘿嘿,这可是‘济水变红’的秘密武器!”秦昭得意地眨了眨眼。
牟羽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主公,您这是要……”
秦昭点了点头:“没错!咱们就让那些人瞧瞧,什么叫‘神迹’!”
第二天,日上三竿,临淄城里的百姓们早早地就聚集在了济水边上。
“快看!那不是秦昭吗?”
“他还真敢来啊?”
“等着看好戏吧!”
秦昭被五花大绑,押上了高台。
田忌站在一旁,满脸得意地看着秦昭:“秦昭,你妖言惑众,罪该万死!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秦昭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秦昭行的正,坐的端,不怕鬼敲门!”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田忌大手一挥,“来人!行刑!”
刽子手举起鬼头大刀,正要砍下去,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快看!济水……济水变红了!”
“天呐!真的变红了!”
“难道……秦昭真是先知?”
只见原本清澈的济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红色,像一条血龙,在阳光下翻滚咆哮。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田忌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齐王也慌了神,他颤抖着声音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牟羽和张毅相视一笑,心中对秦昭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主公真是神机妙算啊!”张毅激动地说道。
“是啊,主公这招‘偷天换日’,真是绝了!”牟羽也忍不住赞叹。
“我滴个乖乖,这可比戏法还玄乎!”围观的百姓们惊叹着。
“秦昭先生真是活神仙啊!”
“咱们错怪秦昭先生了!”
“以后俺就跟着秦昭先生混了,谁敢说他半个不字,俺第一个不答应!”
人群中,几个身穿便服的探子,悄悄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喂,老李,你说这事儿……咱咋跟上头交代啊?”一个探子压低了声音问。
“还能咋交代?实话实说呗!这秦昭,邪门儿的很!”另一个探子叹了口气。
“唉,这下,各国怕是要不太平喽……”
秦昭站在高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走,咱们回去,好戏还在后头呢。”秦昭对身边的牟羽和张毅说。
张、牟二人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紧紧跟随着秦昭。
至于身后依旧鼎沸的人群,裹挟着各色声音,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与此同时,几匹快马正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声,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