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伸直，腰挺起来，你撅着个屁股干什么？”
“我是这样教你的吗？腿别抖！你没吃饭啊？”
“真是个蠢猪，真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错了，收你这么个徒弟，站好！”
晌午的太阳还是有些狠辣，滚烫的热气拍打在地上，甚至能看到被暴晒扭曲而升腾的雾气。
江寻刚走出房门，便听到凤歌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后院传出，探头便看到手持一根竹条叉着腰的凤歌，还有一脸苦瓜相的陈十三。
陈十三一眼暼见江寻，像是被惩罚的劣童找到了依靠，眼露哀求。
“看他做什么！别动。”凤歌竹条“啪”的一声抽了上去，疼的他一阵跳脚。
江寻好整以暇的坐在台阶上看着一个乱教一个瞎学的师傅二人，忍俊不禁，好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娴静的生活了，他突然觉得还是这样的生活更让他适应。
“感觉怎么样？”凤歌坐在他身边。
“一些皮外伤而已，没什么大碍。”江寻笑了笑。
“死鸭子嘴硬，如果不是铁手赶到的及时，你现在早毒素侵入脏腑，入土为安了，幸好【厚土】的功效可以压制住，倒也算是以毒攻毒了。”凤歌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道。
“你如今这身体也算是百毒不侵了，什么毒都试过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没这么好心，你应该是允诺了他什么了吧。”江寻手中木棍无聊的刮着地缝。
“事成之后，跟他回去。”
江寻突然转过头看着凤歌，没有说话，空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这么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啊？”凤歌依旧笑着。
“你不该答应他。”
“他救了我，也救了你，于情于理，这很公平不是吗？况且这些年我也跑够了，跑累了，不想跑了，我就像是个灾星，谁认识我谁倒霉，拖累了你就罢了，就连荒村也被烧的干干净净，我甚至不敢回到那个地方，不敢去想那一张张脸，即便不回快活林，我们以后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凤歌说着，眼眶突然红了，头埋进了双腿，似个无助又受了惊的麋鹿。
“如果我们能抢到和光同尘，那么我们就还有和督主谈判的条件，回去是我们最后的选择。”
凤歌抬头看着江寻:“你还没有看出来吗？我们两个终究只是打杂的，铁手也好，追命也罢，他们永远会知道我们在哪，在做什么，他们知道的远比我们要多。”
江寻猛的看向她，凤歌夺过他手里的木棍，胡乱的在地上划着:“我现在越来越看不透了，知道的越多，觉得自己越渺小，像是一枚棋子，被步步算计，江寻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江寻沉默着不知怎么开口:“你本不是这样的人，这才几日，为何变化这么大！”
“你错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我一直都怀揣着希望，我想要自由，我想让我身边的人生活的更好，看到有人因为我而生活的更好，我会欣慰，同样，因为我而遭逢厄难的，我会愧疚，我会睡不着，江寻，这么多年虽然我们逼不得已做了一些不想做的事情，但是我总觉得只要活着就有盼头，我们虽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但我们一直在努力。”
凤歌突然抬头看着他:“但是现在不同了，你现在有了牵挂，江寻，无论你承认不承认，我知道你心系着她，我也同你一样，心系一人，所以我知道有牵挂的人注定做不到以往那般洒脱，我说的不对吗？”
江寻突然瞪了一眼一旁侧耳偷听的陈十三，陈十三打了个哆嗦。
“不用怪他，即便他不说，我也知道你会去找她，二十年了，我太清楚你是什么人了，你是一个理想主义的人，你是一个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人。”
“那日若不是她护着我，恐怕我也等不到你们来救我。”江寻解释，似乎想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骗自己好玩吗？”凤歌看着他，眼睛露出一抹异样的神采。
“你就是这样，不敢接受，不敢拒绝，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就算是你抢到了和光同尘又能怎样呢？你所做的事和她都息息相关，如果她知道你是个杀手，是个盗贼，甚至要和她父亲对立，你又当如何自处？”
“我不会拦着你去找她，你也不必瞒着我，但是我请你认清楚一点，她是汝南郡主，她是沈家少奶奶，这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凤歌看着他:“而我们是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吗？”
说罢，转身离开，顺手扔过来一个小瓶。
江寻接过，便听凤歌说道
“这是【厚土】凝练的百骸丹。”
江寻握紧手中的小瓶，看着凤歌的背影，低头挣扎着，突然他起身，转身而去。
“师傅，你瞧我这马步子扎的怎么样？”
陈十三听到凤歌的脚步声，他转头，便看到凤歌早已泪如雨下。
屋内江寻看着手中棕色的丹药，思索了片刻，塞进嘴里，入口即化，只觉四肢百骸有一股暖流通体而过，仅仅瞬间，便感觉浑身的疼痛已然不见，就连那股虚弱感也消失殆尽。
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扩胸伸展，套上夜行衣，扯了扯脖颈处的面罩，推门而出，一道血红长鞭奔着面门就抽了过来。
江寻一个侧翻跃到院内，看到了倚靠着门的凤歌。
“百骸丹虽然能让你恢复全胜状态，但只能持续五个时辰，五个时辰后，你会因为药力的反噬更加虚弱，甚至陷入昏迷。”
江寻点了点头:“三个时辰内我会回来！”
“方才听陈十三说，最近王府莫名的多了许多江湖人，禁卫也比之前更加森严，你自己多加小心。”
凤歌说完，扔过来一把铁剑，却见此剑通体乌黑，像是一块生铁，没有一丝光泽，剑身上有着斑驳的铁锈。
“【重剑无锋】！”江寻又惊又喜。
“怎么搞来的？”
“铁手留下的，本打算亲自给你的，只不过你两只要一碰面就会打起来，索性放我这里了。”
江寻抽动着鼻子，指尖轻弹剑身，厚重的沉闷声响起，似感受到江停的气息，【重剑无锋】似也欢呼雀跃，轻颤着回应。
江寻将剑缠在身后，满眼含笑，有了这把剑，他有足够的信心，寻常的宗师已然不是他对手，即便是面对圣人境，他也能全身而退。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速去速回。”似感觉到江寻有话说，凤歌瞅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寻扯了扯面罩，纵身一跃，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