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拒绝不了就享受的心态，
时寻还是去了。
不知道你们迎新晚会是什么样。
这年代的迎新晚会，主打一个朴素。
瓜子花生粘牙糖，在大礼堂，下头的人排排坐。
上头人的演着无聊的小品。
除了末了还有个舞会，完全是大型茶话会即视感。
轮到时寻发言的时候，学弟学妹们都还比较给面子，掌声哗哗的。
不少88级的学弟学妹满脸的激动。
有种：哇，见到活的了。
弄的时寻都有点不好意思。
也就是新生，心态还没转换过来。
实际上电影学院的学生，在这方面，都还是比较抻的。
可以为作品鼓掌，但不能对人表现的太舔。
别管多有名，只要还在校。
哪怕真是那人的粉丝也得克制。
否则会被群嘲。
88级的学弟学妹里头，时寻看到好几个熟面孔。
有一个穿着花汗衫的，长相特小家碧玉的女子。
时寻格外多看了两眼。
梦里见过好多次，在不同的影视剧里，但都没有这会儿嫩。
别误会，时寻只是觉得她演技好。
想以后有机会合作一下。
“老蒋，刚刚时师哥好像是在看你哎。”
88级新生李婷是个爱开玩笑，顿时就调侃。
“哪有，你看错了。”
蒋文丽脸烧烧的。
这会儿她还是个刚刚从自来水厂解放的工人心态，进入电影学院，像做梦一样。
无论生理上心态上，用她自己话说，大佛树下一根草。
“不可能，我看的真真的，绝对是在看伱。”
旁边一个大脸盘，大屁股的，长相很有点江南水乡柔美的女生，名叫许晴的女生，也含蓄一笑：
“我看着也是。”
一帮子乐子人，叽叽喳喳。
旁边有个准备上来邀请跳舞的光头，刚好听见了，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这届学妹他期待好久了。
好不容易瞅见一个合眼缘的，竟然也被别人给盯上了。
还是时寻。
任凭自我感觉再良好，他心里也有数。
至少现在的自己，跟时寻比起来就是个屁。
“捏嘛嘛的，看来得速战速决了。”
一念至此，他快速换了个表情，一副自以为很帅气的笑，走到蒋文丽身边：
“同学，可以邀请你跳个舞吗？”
“我叫王全安，87表演系的。”
——
九月，
眼看着就结束了。
时寻很忙碌。
长片的筹备工作，还在继续。
剧本里那些得根据时代背景调整的细节基本都改完了。
分镜也差不多。
道具这几天拖本地人的王锐帮忙。
跑了好几个自行车市场，跟几个玩花活的精神小伙深入的聊了聊。
演员方面几个主要的他心里都有数了，其他的准备到时候搞个‘试镜。’
现在的问题主要是两个。
还差几个场地。
需要用到那种大杂院。
拍摄场景还涉及到很多个胡同巷子。
都得提前协调联系。
内地不比香江，动辄封路拍戏那种事，在这会儿，也不能说没有。
但很少。
你咖位得够。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拍戏，能请军队实拍。
有人只能请自己的老姑父当男主。
时寻的咖位，在学校还算凑合。
但电影届嘛。
肯定知道有他这个人。
但，大佬们心里有多当回事那就扯淡了。
按照电影人三个世界的理论。
第一世界，高干子弟。
第二世界，文艺世家。
话语权主要也就掌握在前两个世界的手上。
时寻这种就是第三世界的平民，毛头小子。
别说还没大成绩，有点小成绩也得夹着尾巴，否则就得灭你。
比如老谋子，最近被骂的采访都不敢参加了，埋着头做人，嘴都不敢回。
而且，
长片，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得送审。
尤其是时寻这种打定主意是要送去国外参加电影节。
过了审，才叫正规军。
不过审，那就只能地下活动了。
一不小心，就是禁导。
也别觉得玄乎，
再往后几年，就有个赫赫有名的‘七君子事件’，田壮壮，还有时寻异父异母的好兄弟王晓率，都被通报处罚。
时寻能怎么办呢，地下，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心里也一直存着自己的电影，能被祖国的人民欣赏到的想法。
好在，上了电影学院，进了圈子。
有老师罩着。
遇到拿不准的，至少能找老师帮忙。
这天下午，时寻也到了亲爱的郑栋天老师的办公室。
他要拍长片的消息，郑栋天也知道。
他心里并不赞成。
在他看来，时寻哪怕接着拍短片都没什么。
长片，完全是两回事。
“你今天不来，我也准备找你聊聊了。”
“嘿嘿。”
时寻讪讪一笑。
郑栋天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非要说你。”
“长片不比短片，这里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而且，你现在毕竟还是学生，说在组织里面，也算。”
“但归根究底，你还是没踏进来，至少在某些人看来，是这样子的。”
“明年你们也要毕业了，我也不怕给你提前透露消息。”
“你们这届，分配名额差不多定了，几个电影厂，基本任你挑。”
“你跟其他人也不同，至少你已经用片子证明过自己了。”
“到了单位，肯定也是重点培养对象。”
“就是熬，也不需要熬多久。”
“到时候，拿着厂里的钱拍，也有厂子里的领导照拂着你。”
时寻不说话。
“我知道，这次你挣大发了，拿了奖，估计也助涨了你不少信心。”
“还想奔着国外去。”
“但长片真没那么简单。”
“竞争上面和短片完全是两个概念，就拿威尼斯来说吧，每年几千部。”
“就那么点够份量的奖，多少人眼巴巴望着呢。”
“你凭什么觉得你拍了，就能拿奖。”
“到时候拿不了奖，你怎么办？”
“指望国内？不怕告诉你，当年黄土地都只卖了几十个拷贝。”
“你再牛，牛的过凯子？”
时寻还是不说话，眼睛眨巴眨巴。
“倔死算了。”
郑栋天也是翻白眼。
“行吧，拿来。”
时寻送上电影的剧本大纲。
郑栋天简单快速翻了翻，没看到什么敏感内容，心底松了一口气。
很多新人，尤其是时寻这种拍文艺片起家的，第一部长片往往都喜欢搞点不能播的，来刺激那帮老古董。
“还算你小子心里有数。”
“这剧本过审应该没问题。”
“我帮你送去看看吧。”
他再翻第二遍，这次是比较细致的看了。
主要讲的是一辆自行车的故事。
算是个伪双线叙事，主要围绕着两个人展开。
故事本身没啥意思，但时寻的文字很有意思。
看得出来，打磨的时间不短。
拍出来，多半也不会差。
“这片子，你准备投多少钱？”
“初步估计，四十万左右。”
“什么时候拍？”
“审核顺利的话，我想过段时间就开机，但估计可能拍不完，马上冬天了，场景不太合适。”
“明年春天再补拍下。”
“那明年分配呢？”
“我听你这意思，好像是想自己单干了？”
分配去向，今年年底就会彻底定下。
按照惯例，电影厂那边，明年开学，就得去实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