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黎端坐在檀木桌案前将沉重的典籍缓缓翻开，一丝微不可见的真气立刻从中飞出钻入他的额心。
随即一道温润沉稳的男声在他神海中响起。
“此为《浩然宗灵植大典》目录……”
他呆住了。
尽管他早就猜到浩然宗对法器的研究断层式地领先，但先进到这个地步还是他料想不到的。
不过最初的震惊过后，他才从其中发现了浩然宗或者说是那个抄录者的巧思。
要将器灵强行塞入一本书远比激活法宝的器灵困难无数倍。
纵观东离界明州历史有这般能耐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所以那人选择留了一道残念在书中。
这道残念包含着某人对于这本书大体结构的认知。虽然回应死板难以给出什么建议，但用作引导绰绰有余。
同时又因为这残念并无杀伤力，所以不用担心被过于敏感的修士发现，莫名其妙地消灭。
只要读书者用完典籍后及时补充一些真气，这道残念便能永久保存下去。
“概念并不难，难的是怎么做。”
一连串感叹过后，他还是收敛心思询问那残念：
“有什么灵植是从太玄天上来的吗？”
那残念沉默片刻，随后有些生硬地回道：
“有……”
张玄黎一开始还只是有些惊讶，但听那残念提及的灵植越来越多才逐渐意识到问题有些不对劲。
如此算起来，修仙界竟有近一成的常见灵植是从太玄天传下来的！
当然，它们的命运大都和青玉豆一样。
就算有几种灵药由于效用极佳被灵植大家百般呵护，培育几代后还是不免趋于劣化。
——不过浩然宗研究这么多太玄天上传下来的灵植做什么用呢……
张玄黎脑中蓦的闪过一个想法，不由得心跳加速，整个人兴奋起来。
既然他张玄黎可以利用浩然宗的种子达成“返祖”结果，那么堂堂明州第一仙门浩然宗凭什么不可以？
他甚至可以大胆猜想，浩然宗研究这些优质种子为的就是加大返祖的几率！
至于出售给明州其他宗门不过是顺带回收成本罢了！
那么这些返祖后的太玄天灵药有什么用？
当然是炼丹啊！
就算张玄黎对于炼丹只有一知半解，他也知道东离界的主流丹方都是以太玄天古方为基础改编而来。
原因无他，人家确实思路先进。
你不去抄先进的东西学为己用，整天闭门造车能造个啥出来？
更何况就算你认命去改编太玄天的丹方，这依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为有太多灵药是东离界没有，或者无法培育的，要想按图索骥炼丹纯属痴人说梦。
因此厉害的炼丹大家往往会选择吃透丹方的核心机理，用更高阶的材料一力降十会弥补药性的不足。
而更普遍的改编思路则是退而求其次，降低丹药的效果。
比如使用作用类似的灵药或者干脆就用劣化后的灵药来炼制。
如此一来，只要调整比例和炼制手法便能得出相近的试验结果，不断接近原来的古方。
在千年之后的今天，这段钻研的过程早已成为历史，为一众修士所淡忘。
但谁也想不到，明州第一仙门浩然宗却在暗中试图复原太玄天古方！
——这消息一旦传出，不知道要引起多少争端啊……
而更微妙的是，张玄黎这个和浩然宗八竿子打不着的后生意外踏上了浩然宗铺设的道路。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他的确能运用催熟秘法使已经劣化的灵植“返祖”。
方便培育的灵植种类，青纵山的土壤，浩然宗的高品质种子，催熟秘法。
这四者但凡缺一项，他都无法培育返祖成功。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
浩然宗会不会因为青玉豆出世而开始追查他？
利益总是与风险相伴。
青玉豆固然可以给他带来无法想象的巨大利益，帮助祥和商会解决一个困扰数年的问题。
但相应的，浩然宗的事后清算一样恐怖。
大象一脚踩下来可不管你受不受得了。
“不过……事态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
浩然宗研究古方多年外界却没有听到一丝风声，可见此事属于浩然宗内部的机密。
事实上若不是张玄黎亲自培育出了返祖灵植，他也无法反推出这个结果。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选择观望。
青玉豆本身没有什么适用的丹方，噱头远大于实际意义。
一般人也很难将此事和浩然宗相联系起来。
浩然宗反应过度只会打草惊蛇，反而让明州外的势力看了笑话。
——问题就在于这观望的“力度”如何。
他可不觉得浩然宗的观望是什么都不做。
——眼下就只能寄托于夜河府以及祥和商会的手段喽。
如果连利益高度捆绑的商业伙伴都不能信任，那还谈什么赚大钱？
张玄黎沉沉吐气，就着残念提供的目录不断挑选合乎心意的灵植。
既然他现在已经确定自己拥有培育返祖灵植的能力，那么目标自然要有所变化。
像洛云豆这样恰好遇上夜河府这样出手阔绰的贵客毕竟是少数情况。
若是正常卖，一阶灵植的市价差距都不大。无非是多赚一两百灵石，少赚一两百灵石的区别。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机测试一下其他灵植的返祖情况？
虽说不能拿到市场上卖，但谁能保证未来不会发挥作用呢？
机缘这种事可说不好。
思及此处他心态更加稳定，就着自己目前的情况不断筛选目标。
接下来马上就入夏，必须要挑选喜热且不惧雨水的灵植。
不然要是翻车可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一阶灵植，来自太玄天，适宜夏天种植。多种条件叠加下，筛选速度快的惊人。
可惜，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找到完全契合的，只能用一种四季适宜且耐热性较佳的灵植应付一下。
其在东离界的劣化名是夜光草，属于一阶中品灵植。
在太玄天的原名是月辉草，属于一阶上品。
它能耐热的理由也很简单。
因为夜光草是少数夜晚活动比白天更活跃的灵植。
其白天处于“半休眠”状态，受高温、强光照的影响自然就小了。
确定接下来的种植计划后他顿时感觉肩上的压力少了大半，对着夏掌柜传唤属下的法器说道：
“劳烦何管事来待客室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