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锋却轻轻摇头。
“道友莫急，我倒有一个能让双方都满意的法子。”
卫天心目光一沉，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道友英明神武。”云天锋轻笑，“不错，你想要的只是他的人，既如此，认他做孙子就好。他再拜入我云海仙门，这件事便能和平解决。”
其他云海仙门的长老相视点头，也都附和着劝卫天心接受。
“卫道友，掌门此话在理，还请一听。”
“掌门既已做出决定，这便不是斗法能解决的事了。”
“你若出剑，今日不论输赢，都带不走这个小子。”
卫天心只是冷哼一声，便让云海仙门的长老们都噤声不语。
卫天心看向云天锋，淡淡道：“云掌门，请恕老夫拒绝你的提议。”
“为何？”云天锋微一蹙眉。
“以王楚能兼修多种功法的体质来看，博而全的修道路径才适合他，最适合本门的五行术法。”
“伱玄天剑宗精修剑道，讲究专而精，剑道之威方能极致。”
“你强行带他回剑宗，让他只修剑道，只是浪费他的体质和资质。”
“如此不通人情、不为后生考量，只求一己之私，请恕云某不能应允！”
他飘然起身，掌中出现一面薄薄的银镜。
那是昊天镜，云海仙门掌门才能持有的先天至宝。
“卫长老若执意带他走，就请吧！！”
他对卫天心的称呼变了。
之前是“道友”，更偏私人，也更讲人情。
现在却是称“长老”，这是公家身份，说明他不介意为了王楚，和玄天剑宗干一架！
一旁的渺渺仙子看着云天锋，神色略显古怪。
不愧是能当仙门掌门的人！
三两句话，就把她弄丢的道德高地夺回来了！
现在卫天心要是还敢强抢王楚，就算真给抢走了，王楚心里也会留下疙瘩。
那卫天心抢他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在你面前，心却远离了你，这还慰藉个锤子。
“师尊……”厉清霜这时候反而变得清醒了，上前拉住卫天心的衣袖，低声道：“若强行带他走，只怕也是人在心不在。”
王楚本就不想去玄天剑宗，不然也不会来云海城参加云海仙门的入门考核。
现在听了云天锋这么有道理的话，就算真被送去玄天剑宗了，心里也不会对玄天剑宗有多少归属感了。
当然，王楚本来就不想去。
他来云海仙门一是图离天妖山脉近，二也是图这里的功法多而全。
云天锋说的没错，就他这练功超快的“特殊体质”，当然要追求博而全，只修剑道确实太他么浪费了。
而这些话也让卫天心的决心产生了动摇。
他要的是什么？
是把王楚带回去，当亲孙子养，当亲孙子教。
但要是这个孙子不认他这个爷爷，带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若因此荒废了王楚的体质优势，世人对他、对玄天剑宗，也会产生很坏的印象。
不通人情、不为后生考量，只求一己之私。
这个理由，确实一击致命。
“卫道友。”云天锋见他决心动摇，轻笑一声，对他的称呼又变回了道友。
“以他的资质，将来继承我的掌门之位也不稀奇。到那时，玄天剑宗脸上也有光不是？”
这话，又给了卫天心会心一击。
是啊，要是和王楚成了爷孙，将来王楚继承云海仙门的掌门之位，玄天剑宗那脸可就挣大了！
你家掌门都是我家长老的孙子！
玄天剑宗的弟子光是想想就能爽到。
“也好。”卫天心最终还是松口了，缓缓点头，收起了散发出炙热气息的本命飞剑。
云天锋也松了口气，收起了昊天镜。
两人境界一样，真打起来他也没把握。
昊天镜虽是先天至宝，但卫天心是修剑道的，追求极致的威力，对战斗力的增幅极大。
但，王楚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他没那么无耻。
他杀了卫天心的孙子卫剑一。
现在让他代替卫剑一给卫天心当孙子？
这太残忍了。
也太没人性。
他接受不了。
是，这个结果是最好的，云天锋已经为他争取到了最好的身份和待遇，也让由卫剑一引出的整件事有了一个几乎完美的结局。
只要他答应，当场就能成为云罗洲身份最贵重、最受瞩目和期待的新星！
可，他们不知道真相。
他知道真相，他杀了卫剑一，他不能自己骗自己。
他无法面对卫天心。
将来卫天心对他越好，他越难以承受。
他宁愿卫天心来找他报仇——当然，不是现在。
在场另一个知道真相的雪月清见他神色不对，急忙飞身上前，落在他面前，轻轻摇头。
“你先答应下来，其他事以后再说。”
她对王楚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正直、果断，偏偏也是这两项特质，容易让他走上自毁之路。
即便王楚当场告诉卫天心，是他杀了卫剑一，她都不会奇怪。
云天锋和卫天心都飘飞过来。
“小子，你不太乐意？”云天锋眯眼轻笑。
“这么好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只要你认卫道友为祖父，再拜我为师，你便是云罗洲身份最高贵的明日之星！”
王楚紧握双拳，看向期待看来的卫天心。
心中一痛。
他可以杀一个来寻仇的卫天心。
但他受不了一个来找孙子的卫天心。
他不可能接受。
因为良知，因为人性。
他松开拳头，呼出一口浊气，御风向殿门飘去。
雪月清心中一紧，默叹一声。
她已经，猜到王楚要做什么了。
“你去哪儿？”渺渺仙子疑惑地跟了出去。
云天锋和卫天心缓缓转身，望着飘向殿外的王楚，心里都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王楚，终于飘出了大殿。
他转回身，看向大殿里的卫天心。
缓缓道：
“杀卫剑一者，王楚！”
……
整个大殿，悚然一静。
云天锋，一脸惊愕。
卫天心，惊愕中带着愤怒，又有几分困惑。
雪月清叹了一声，带着释然。
厉清霜一脸错愕地看着殿外的王楚，抬了下右手，想放出飞剑，却又缓缓放下。
王楚……
你为什么……要亲口承认呢……
明明……答应就好……
“卫长老，抱歉，我不能做你的孙子。”
王楚拱手，向大殿里的卫天心躬身一拜。
“感谢掌门抬爱，感谢诸位前辈的赏识。”
“你等等！！”
卫天心预感到王楚要走，狂吼一声向殿外冲来。
但，王楚不可能等他。
启动随机传送符，身形唰的消失，传送而去。
冲到殿外的卫天心，眼睁睁看着王楚消失在眼前。
两行老泪，从那张苍老的脸上淌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