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王殿下，父神不伟大吗？”年幼时的“虫鸣”，向“智”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伟大，我的孩子。”“智”微笑着回答道，一如曾经的父神教导他时那样。
“那您为什么又要说，神明不值得信仰呢？”“虫鸣”不理解。
“因为神明并不需要我们的信仰，对于神明来说，我们的信仰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甚至父神之所以眷顾我们，也不是因为我们的信仰。”
“所以我说，神明不值得信仰。当然，这也并不妨碍我崇敬父神，就如同你们崇敬我一样。但你要知道，崇敬与信仰是不同的。”“智”解释道。
“我不明白。”“虫鸣”的眼神中满是迷茫。
“没关系，你现在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永远尊敬并怀念父神，但那是因为父神做过的事情，值得我们尊敬并怀念，而不是因为他是神。”
“智”拍着年幼时“虫鸣”的脑袋，对他说的那些话，他虽然懵懂，但却依旧记了下来。
直到后来慢慢理解，并且同样走上了这条道路。
正如灵王殿下所说的那样，对于父神“虫鸣”同样很尊敬，但那是因为父神做过的事情，而不是因为他是父神。
而现在，为了砸碎海灵们心中的枷锁，他不介意自己去做那个渎神的罪人。
他相信，父神也不会介意的。
“要勇于质疑，永远不要盲从任何权威，懂了吗？”灵王殿下如是说。
“那，那如果是质疑您呢？”
“当然可以，我并不是永远正确的。”
“只要你坚信自己的道路正确，那一切就有意义。”
“有时候，智慧也是需要勇气的。”
“智慧结社的意义就在于此，我们互相依偎，给与勇气，来对抗这个愚昧占据大多数的世界。”
“虫鸣”死了。
一如他所期待的那样，为真理而献身。
他希望自己的死，能够唤醒灵王殿下。
主动站出来对抗这个愚昧的世界。
他认为，智慧结社不应该只是报团取暖的工具，海灵应该被引导，愚昧应该被消除，文明应该被发展。
既然父神将舞台让给了他们，既然神明不值得信仰，那么智慧结社就应该站出来，引领文明的发展。
他们不能站在岸边，坐视海灵一族在愚昧中沉沦。
当他的尸体被行刑者从刑台上抛下时，下方围观的海灵们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唾弃着这个教唆孩子们捣毁父神神像的渎神者，所有海灵都觉得他罪有应得。
位于主街之上宏大的父神造像，白宇正透过造像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幕，并发出一声叹息。
早在“力”建造起这座造像之时，白宇就已经透过留给他的海王之剑上的纳米机器人，得知了神像的事情。
出于对海灵族能够建设出什么样的文明的好奇，白宇在造像建成之后，就在造像之上汇聚了少量的纳米机器人。
不为别的，就只为闲暇时候能看看海王城是如何发展的。
而在另一座海灵城市灵王城，白宇也是这么干的。
只不过灵王城中并没有父神造像，所以白宇令纳米机器人附着的是灵王城最恢弘高大的建筑，那所“智”所建立的学校。
所以，对于两座城市之中的海灵族都发生了什么，白宇基本都是知道的。
对于“智”为了海灵族文明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白宇感到欣慰。
对于“力”如此虔诚的信奉他，白宇同样感到高兴。
虽然白宇不希望神权高高在上，但就如同看到孝顺的孩子一样，哪怕这个孩子所做的事情，让父母大摇其头，但父母也很难会讨厌这样的孩子。
他并不想介入两者之间。
世俗与神权的对抗，从来不是他的一两次介入可以改变的。
以神的身份介入这样的争执之中，哪怕他站在世俗的那一边，最终结果依旧可能反而巩固了神权。
所以，他还是不发声最好。
他的不发声，某种意义上就是对世俗的最大支持了。
“力”置身于所有海灵前方的最高处，看着被抛下去的“虫鸣”的尸体，他的眼神之中依旧闪烁着无边的怒火。
这愤怒即是针对“虫鸣”，也是针对“智”。
“看到了吗？这就是渎神者的下场。”“力”大声的对所有海灵宣读着渎神者的罪状。
“我们是父神的子民，是父神创造了我们，并将整个大海作为礼物赐予了我们，这才有了海灵族的一切。”
“我们现在住在温暖的房子里，有着吃不完的鱼群，闲暇时甚至还可以观看戏剧，这一切都是父神的恩赐。可现在却有人想要捣毁父神的造像，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渎神者必须死。”
“愿父神宽恕我们。”
海灵们群情激奋。
对于年长的海灵来说，他们被父神亲手创造，脑海中回荡着父神的教诲长大，他们生活在与神同行的时代，对父神的信仰毋庸置疑。
对于年轻的海灵来说，他们从小在父辈关于父神的各种传说中长大，听着家族长辈对父神的赞美，对父神的信仰同样根深蒂固。
“力”很满意，正如同他所想的那样，海灵族对父神的信仰是如此的虔诚。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理解，为什么“智”会创建一个庇护渎神者的组织。
通过对“智慧结社”的另一名成员，教师“灰砂”的审讯，“力”已经知道了。
不仅仅是“虫鸣”，整个智慧结社都是一个充斥着渎神者的所在。
而智慧结社，甚至是“智”亲手建立了。
这让“力”简直心如刀绞。
“智”是父神最宠爱的海灵，也一定是父神最虔诚的信徒，他始终是如此相信的。
可是现在，“智”背叛了父神，也背叛了他。
正如所有海灵们所高呼的那样。
“渎神者必须死。”
哪怕那个海灵是“智”。
“力”已经下定了决心。
“所有成年男性海灵，穿上你们的盔甲，拿上你们的骨刀，随我远征灵王城，让我们为父神而战。”“力”大声疾呼着。
“为父神而战，为父神而战。”海灵们狂热的欢呼起来，他们的眼神中同样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一旁的“灰砂”，已经被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只能靠着不断向父神祷告来缓解恐惧。
而这时，“力”看向了他。
“我需要一所全新的学校，一所能够宣扬父神的伟大，让所有海灵族的孩子们，铭记父神，信仰父神的神学院，你能做到吗？”
“能，我能，我可以修改教材，只要修改了教材，这些都没问题。”为了活命，“灰砂”第一时间保证着。
“很好，等到远征回来，我要看到你的成果。从今以后，学校的教师改称牧师，职责便是，宣扬父神的伟大，传播父神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