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闲聊
夜色十分深沉了。
安娜发现，码头守卫突然增加了上百名西班牙正规军。
紧随着，一队物资补给马车陆陆续续运来许多枪支和弹药。
一群码头工本以为搬运工作即将结束，要收工回家了，看到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工作量，都发出了失望且不满的叹息。
冈萨雷斯率手下来到维多利亚号搬运物资。
安德烈转身与冈萨雷斯寒暄了几句。
经过复盘交流，安娜这才感觉内心压力舒缓，大脑的疼痛也稍稍减轻。
安娜突然想起，安德烈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于是爬进车厢翻找自己储备的食物。
安娜感到遗憾，自己一口锅连同木勺在赌场后第一个转弯处被马车甩了出去。
安娜曾经听到一声轻响，当时，连命都顾不过来，根本无暇处理。
那柄木勺是在雅典的贵族学校从校长手里以20枚银币买到的。
据校长讲，那是柏拉图曾经用过的木勺。不过离开希腊后安娜认为校长的话不准确，如果那真是柏拉图用过的古董，他肯定舍不得为了20枚银币出售。
所以，回到里斯本起，安娜就开始使用这柄昂贵的木勺吃饭了。
平日里，安娜就餐只用三样餐具：锅、木勺，还有银柄匕首。
很多时候，安娜随手在路边庄稼地中挖两只土豆，或者摘几根玉米，要么就是割一棵青菜，运气好时采几只蘑菇，放在锅中一煮，就是一顿饭。
驱车旅行只消耗有限物质能量，安娜的钱财几乎都是花费在购买马匹饲料上，很少为自己花钱。
好在，安娜放置衣物的小木箱没有被颠簸掉，仍然在车上。
安娜从小木箱里翻出两只干面包，递给安德烈。
冈萨雷斯与安德烈交谈了一会儿后忙自己工作去了。
安德烈看到面包，似乎刚刚发觉自己腹中万分饥饿，急忙掰开了一个拼命塞进嘴里。
见安娜没有吃的，安德烈把一只没掰开的面包递给安娜。
安娜摆摆手，意思是要安德烈自己吃掉。
安德烈十分诧异，嘴里干面包难以下咽，含含糊糊问：“你不饿吗？”
安娜笑着说，“我的兴奋度还没过去，现在一点饥饿感都没有，只是有些头痛。”
安德烈听后，按揉着太阳穴，轻声哀叹，“我的头也很痛啊！快炸裂了。”
安德烈仍然不放心，问安娜，“我已经很饿了，你真的不饿？”
安娜回答，“我坐着玩了一天牌，几乎没有走路，这才消耗多少能量啊？倒是拼命思考消耗了很多精力。现在感觉十分虚弱。”
安德烈面露困惑。
安娜补充解释，“我在印度学习过无上瑜伽。瑜伽理论是，走路、搬运重物这种生理活动会消耗物质能量；而深度思考则消耗精神能量，瑜伽称为灵量，也叫昆达里尼。灵量补充不是从面包来的，是从冥想来的。”
安德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圣经》中讲，人不是单单靠面包活着。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安娜手指在空中指点了一下，“没错！你理解到点子上了！与上帝交流，听从上帝指引，消耗的都是昆达里尼。评估一个人智慧高低，不是看他穿着多么华贵的服饰，而是看他眼中是否拥有足够的昆达里尼。生死一线的对决不是看谁手臂力量大，而是看上帝是否愿意站在你这一方。”
“今天牌局我最大的收获就是：两个人的力量比一个人两倍还要大很多。疤面美男曾经认为一个人能轻松赢咱俩，消耗了大量精力没有成功，于是产生了自我怀疑。在适当时刻适当犹豫叫慎重，过度犹豫将破坏思路完整性（陷入自我否定）。”
“正确决策节约灵量（昆达里尼），错误决策不仅仅消耗昆达里尼也消耗物质能量，还伤害自信心。”
安德烈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含含糊糊赞同，“高手对决，不仅比技术、搏运气、还要赛灵量、拼体力。经你这么一分析，今天牌局真是惊心动魄啊。”
见冈萨雷斯在身边不远处忙碌，怕被听到谈论技术机密，安德烈故意岔开话题，讲述了自己追求女孩子，夜间去她家窗下唱情歌，被泼了一盆洗脚水的故事。
安德烈又讲了追求有夫之妇，正午时分被堵在卧室，不得不光天化日之下赤裸着跳二楼阳台逃走——后来才知道，女子的丈夫是副市长。
当时，副市长还曾向安德烈背影开枪，子弹打偏了。
安娜笑了，“见识过今天赌局后，你可以追求世界上任何你喜欢的女孩子了。”
安德烈骄傲地说，“离开西班牙后，我计划先花天酒地几年，泡一泡世界各地的美貌女子，30岁以后再结婚生子。”
安娜很高兴，至少，现在安德烈的心理状态是正常的。
安娜向安德烈讲了中国、印度、波斯、奥斯曼帝国、希腊、罗马等地的风俗和见闻。
安德烈惊讶，满脸羡慕，“哇塞！神奇！我也一定要游遍世界各地。”
安娜笑了，“哈！你光着屁股被副市长赶下阳台时，心中好像只有女人啊。”
安德烈嘻嘻笑着，“这个故事不要对其他任何人说。好吗？”
远处，天空逐渐泛出曙光。
光明，逐渐笼罩了暗黑色的海洋。
海鸥鸣叫着，从高大桅杆间快速穿插飞过。
安娜终于看清了三艘大船的轮廓，不远处海面，还锚定着另外两艘多桅帆船。
安德烈问安娜，“你怎么不问我，最后怎样输得只剩内裤的过程呢？”
安娜笑道，“我不问。这个段子千万别向任何人讲，包括你未来的老婆、儿子，还有孙子。中间没有任何经验教训可以吸取。倒是你赢了本尼的裤子可以换种说法讲一讲。”
安德烈笑着使劲摇头，“本尼的故事我也不会向任何人讲哈。”
天色渐亮，安娜突然发觉，由于安德烈身材比本尼高大，本尼的裤子穿在安德烈身上只能盖住一半小腿，看起来十分滑稽。
安娜身旁，几位妇女都送亲人上船，他们恋恋不舍与船员们低声交谈了整夜。
其中一名老妇人一边絮絮叨叨讲话一边不停抹眼泪。
遥远的海平面，突然闪现出金色波纹。
太阳，从波光粼粼的海面缓缓升起。
安娜内心一阵激动：此生看过无数次日出，唯独今天，感觉如此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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