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裹着红油和葱花,被吸溜进了嘴里。
咀嚼间还偶尔能吃到炸的香脆的猪油渣,那时嘴里就会发出一阵“咔哧咔哧”的脆响声。
等到把面条吃完后,剩下三块过油后又被炖煮的猪排骨,就连那骨头都能被嚼碎。
一口下去排骨在嘴里被咬开,然后就在嘴里开始了它的舞蹈。
口腔里的味蕾都被它挑逗了一遍。
油脂的香气直冲脑门,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
吃完了排骨后,再把那骨头熬煮的面汤也一口喝下去,刚才被雨淋湿的寒意彻底也没有了。
抹了一把嘴,擦拭着鼻尖和额头渗出的汗珠,宋江河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碗筷。
“再来两个二两的三鲜面。”陈南端着碗干完了面汤,马上掏出钱和粮票,对着服务员说道。
“我……我要不还是吃排骨面好了。”宋江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陈南看了四舅哥一眼,然后又多掏出一张粮票和一毛六递给服务员,告诉他再多煮一碗。
“别别,吃不了浪费!”宋江河忙说道。
陈南摆摆手:
“吃不完的话,到时候咱们分着吃。”
开什么玩笑,哪可能吃不完?
陈南自己吃完都感觉肚子还可以装好几碗,四舅哥这狗熊一般的身材怎么可能吃不完?
结果事实上也是如此。
吃完了第二碗之后,陈南自己又点了一碗三鲜面,没有去动四舅哥那碗排骨面。
最后两个人就这么连汤带水的,各自把三碗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三鲜面里面的肉算是最多的。
他这里的三鲜是鸡丝,火腿丝,还有香菇丁。
在农村呆久了,平日里都是吃的没什么油水的粗粮,这么三碗油水充足的面,吃的两人直竖大拇指。
这一顿饭下来,两个人花了一块一毛四。
陈南看了看自己兜里剩下的票,准备回去的时候在食品站去割点猪肉,到时候也好给老婆宋心竹也开开荤。
宋家虽然没饿肚子,但是肉也是好久都没看到了。
自己和四舅哥在城里吃好吃的,怎么说也不能忘了老婆。
吃饱喝足后,此刻外面的雨又大了几分。
四舅哥脱掉鞋子,挽起了裤腿,然后再背上背篓,顶着那个滑稽荷叶帽子,准备和陈南去找城里的招待所过夜。
不过陈南根本没有打算去挤大通铺,他指了指医院方向,对着四舅哥说:
“我们今天去医院过夜。”
听到这话宋江河明显一愣,慌忙对着陈南问道:
“咋了,妹夫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陈南摇摇头。
宋江河有些懵逼:
“那你去医院干啥?”
“去住啊。”陈南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陪床的床铺的钱和招待所通铺的价格其实是一样的。
但是却是单床,卫生条件也比通铺好一万倍。
至少床单被褥是消毒过的。
没有汗味和脚臭,也不用担心感染什么皮肤病。
倒是宋江河有些不理解,而且下意识也认为没病去住院有些奇怪。
要是来个年龄大点的人,或许还会认为住医院晦气。
与其在这里住,他更愿意去大通铺闻脚臭。
倒是陈南在医院干了大半辈子,一点也没这个忌讳。
回去就像是到家里似的。
进了医院去了住院部,陈南找了个肛肠科的住院病房,在护士站交了两个人陪床的钱之后,领到了两床薄毯。
然后两人就找了个三人病房,直接住了进去。
之所以选肛肠科,主要是这边病人一般没传染性,而且屁股中刀后行动能力不行,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休息。
夜里也不会有什么突发事情打扰其他人休息。
最重要的是,肛肠科这里空床位多。
“这真的行吗?她们连我们的证明都没查一下。”宋江河压低声,有些忐忑的对着陈南询问到。
要知道他们在大队上开的证明,基本上就是开给招待所用的。
现在住进来居然什么证都没要,直接给钱就完事。
这时候陈南已经把东西放好,看了一眼房间里靠窗处住着的那个病人,对方好像已经睡着了,呼吸声很均匀。
也不知道是痔疮还是肛周脓肿。
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已经做完手术,已经可以不用人看护了。
要不然这里也不可能没有陪床的。
陈南把每个床位隔断的帘子拉了过来,将对方挡住后,他才对着四舅哥说道:
“放心,医院里就是这样的,我们开个陪床,他们自然默认已经有病人登记了。”
陈南其实也有些奇怪,按理说应该陪床也应该做个家属登记的,结果这里管的松,根本没有登记。
换做首都医院那边就不行。
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就算是后面查过来那也没事。
反正证明也带在身上的。
安抚好了四舅哥,陈南有些口渴,四舅哥身上带着的那个竹筒早就给水喝光了。
陈南看了一眼隔壁床,发现对方有个热水瓶。
想了想对方在睡觉,他还是放弃了去要水的打算。
而是跑去护士站,问护士借用了个热水瓶去开水房打了水。
居然还发现这边还有锅炉房在烧洗澡水。
欣喜之下,通知了四舅哥,于是两个人去医院的澡堂里冲了个澡。
等到两人洗完舒服的热水澡后,这才舒服的回到了病房里。
刚一进病房,陈南就发现之前那个睡觉的病人已经起床了。
此刻正在家属的伺候下吃着晚饭。
那味道还挺浓,一闻就知道是炖的老母鸡汤。
里面还有一股子香菇的鲜味儿。
比刚才陈南他们吃的三线面里的味道要浓郁好多倍。
一下就给陈南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那病人大概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伺候他的是个同样年龄的中年妇女,正在说着:
“多吃点香菇,人家说了这个吃了提高免疫力,利于病后身体康复……”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不过陈南的目光马上又被别的给吸引了。
只见原本他睡的那铺床上,这会儿还躺着个年轻人,他把陈南放着的那张毯子铺开,盖在自己身上。
见到陈南和宋江河进门,他一脸错愕的看着两人。
“同志,你睡的是我的位置。”陈南与他对视,接着提醒了一声。
对方闻言惊的一下跳了起来。
然后连忙对着陈南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陈南摆摆手,也没放在心上。
他倒了一竹筒水,自己喝了一口。
这时候听到隔壁床那年轻人小声嘀咕道:
“不对啊,当时梁院长不是说了,这病房不安排其他人进来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