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白，交道口东大街上，一辆自行车呼啸而过，街道两旁的行人不时投去目光。
赵文华曾听过一句话，说是家里兄弟姐妹比较少的关系都会比较融洽，比较有凝聚力。
这话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但原主父亲这边，赵兴邦跟大伯赵兴国还有姑姑赵兴凤的确兄弟姐妹情很好。
而由于赵兴邦跟了赵兴国去了盛京发展，等五八年原主母亲李淑芬也去了盛京，于是只有赵文华一个人留在京城，而在京城最照顾他的就是姑姑赵兴凤。
在这个挨家挨户精打细算的年代，去亲戚家吃饭向来都要给粮票蔬菜票肉票等等，可赵文华去姑姑家吃饭，姑姑从来没收过他的票证。
特别是困难时期那会，米贵如金，有些家庭甚至奶奶跟孙子抢食物吃，而在原主记忆中，赵兴凤却经常给他送粮食。
除此之外，赵兴凤性格手段都是很厉害的，这也是赵文华能想到她的原因，只是刘光齐这一手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但不多。
就是不知道是刘海中安排的，还是刘光齐自个做主，但估摸是前者，小算盘也不用想，肯定是替前几天造谣的事出口气。
毕竟那天他本来要出的，结果却被易中海给压下来，这也就怪不得他使盘外招了。
等赵文华回到四合院，果然，一个身穿深色棉布衬衫，下着黑色女裤，留着齐耳短发，身形偏削瘦的妇女正在他家门口跟刘婶说着什么，正是赵兴凤。
她脸色很是难看，应该是从刘婶嘴里了解了情况。
注意到赵文华扶着车进来，她连忙快步上前，先是打量了一会，然后摸摸赵文华的脸，捏捏胳膊，一脸心疼带着些许数落，“哎哟~个把月没见怎么瘦成这样子，你呀你，真是一点不把自个当回事，净顾着别人，要不是有人跟我说，我都还蒙在鼓里。”
赵文华正想说话，赵兴凤又气冲冲的拉起他手腕，“这些个挨千刀的，真把人当软柿子可劲捏，一点脸都不要了，走，今晚谁的钱都不许少，姑带你要钱去。”
“哎，车子，车子还没放好呢。”等赵兴凤停下脚步，赵文华又道：“姑，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事你甭管。”赵兴凤抬高嗓门，“他们有本事借钱，就得有本事还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等跟着赵文华进了屋，她又说道：“姑知道你是做好事，但不能被人滥用你的好心，你看看你都把自个委屈成什么样了，谁谁谁欠了你多少钱，你一五一十的跟我说，我今晚带你全要回来。”
赵文华把车靠墙放好，“具体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日记里有写。”
“那你翻日记，少一分一两都不行，还有票证，你拿笔纸全给我写下来。”赵兴凤绷着脸盯着他，给出了一股无形压力。
赵文华默然点点头，如实照做。
与此同时，隔壁，陈满仓和刘桂兰两口子在小声交谈。
陈满仓问文华他姑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人告诉她情况，所以赶来。
刘桂兰表示是有人跑去她面前说了一嘴，但不知道人是谁。
对门西厢房，阎埠贵一家也在小声交谈，并时不时看向对门。
“我说当家的，你拦着不让我去干嘛，这要是不去给老易老刘通个气，这事等会搞不好没法收场。”杨瑞华脸上挂着担忧。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这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你着什么急，再说我们家又不欠他钱票，回头人钱票都要回来，兴许我们还能去找人借呢。”
“爸，我没听错吧？这事眼看就要闹起来了，你还打算去找人借钱？”
阎埠贵这话听得杨瑞华和阎解成三兄弟以及阎解娣一脸迷糊，阎解成开口问道。
阎埠贵扬起一丝笑意，慢条斯理道：“这事吧，说白了就是他们做的太过了，本来借钱也没多大事，就像老易说的，都是邻里街坊，应该互相帮忙，但他们倒好，人日子过得紧巴了还不还钱，非得把人都饿瘦了，说到底还不是看人文华实诚，好说话？”
他又说道：“但这钱以后就不能借了？也不尽然，我不合规矩的事不做，过头的话不说，往后把握好分寸，这钱该借还是能借。”
“那之前文华上门要钱，你怎么不还钱票给他？”阎解成嗤之以鼻，“要不是买收音机两清了，今天我们家也得被闹腾一下。”
阎埠贵冷哼一声，“我那是替他着想，万一还了钱，他转手又借给别人呢？还闹腾，有什么好闹腾的，他姑要是过来，我陪个笑脸，把钱还上不就得了，再说一番用心良苦的话，这还能怎么着？”
这时，阎解放忽然喊道：“快看，吕大妈进去了。”
“对了，吕奎娥还欠文华钱来着，估摸是还钱去了。”阎解成说道。
片刻后，吕大妈一脸轻松的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他们便瞧见姑侄俩走出来了，赵兴凤拉着赵文华走在前头，气势汹汹。
等姑侄俩身影消失在穿堂屋，进了中院，刘婶两口子和阎埠贵一家子等了一会，然后直奔中院。
中院这个点各家各户都在屋里，要么在吃饭，要么还在烧。
孙银凤一家就正在吃饭，说是饭，其实是打卤面。
弄点肉沫，打俩鸡蛋，搁点黄花木耳，香菇青蒜，再使油这么一过，出锅的时候再放上葱姜，地道的老京城打卤面就齐活了，他们家吃这个算是开荤，通常一周两次。
一家人正心满意足的吃着，门口忽然出现两道人影，前边的那妇女还敲了敲门，令全家人都看了过去。
“你是？”孙银凤起身上前了几步，对着赵兴凤有些疑惑，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赵文华，接着有点反应过来了。
“我是文华他姑，今儿来是要钱票。”赵兴凤抖了抖手中的信纸，“你欠文华二十五块，猪肉票四两、粗粮票八斤、细粮五斤、禽蛋供应劵伍市斤、盐票二两、油票二两、副食号票三张、棉花票七两、布票五市尺。”
不等孙银凤说话，她又跟着说道：“按理说都是左邻右舍，前后院的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但你看看，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有你们这样做邻居的吗，欺负人长辈不在家，就可劲了算计，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
“哎，你甭说话这么难听。”孙银凤听得难受，“我们家也是有苦衷的，不是不还钱。”
赵兴凤猛的一拍门板，“我管你有没有苦衷，今天这钱票一分一两都不能少，要是敢不还，我直接写大字报送你们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