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小城的街道透着几分荒凉,淡淡的灯光穿过绿化带,照在台阶上。
偶有三两个行人,或笑闹着谈论某事,或情侣间窃窃私语,或沉默寡言地走着。
苏灿独自坐在台阶上,烟雾从口中冒出,熏到了眼睛,双目微微眯起。
今天运气很差,刚到亳城,手机就丢了。
昨天在县城陪客户吃饭,喝得有点多,早上出亳城车站,迷迷糊糊地上了出租车。
到和客户谈事情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丢了。
苏灿当时很着急,可是手机什么时候丢的,在哪里丢的,都不知道,已经无法找回,立即借用客户的电话,给公司报备。
做销售的,常出差在外、跑业务,公司监管得很严格,如果无故“失踪”一天,他这个月的绩效、奖金恐怕就没了。
又一团烟雾冒出,呼出的气流引动烟雾飘出一尺多长,渐渐消散。
苏灿捏着烟嘴,把烟头放在脚下踩灭,甩手扔进旁边的垃圾箱。
孤儿院李妈妈的嘱咐像是在耳边响起。
“小灿啊,把烟戒了吧,伤身体,又浪费钱……”
“以后照顾好自己……”
李妈妈临终前的声音,苏灿总能想起来。
手机丢失,工作不能停。
拜访了一天的客户,晚上又来网咖参加公司的网络月中总结会。
除了身体疲乏,苏灿的心情很差。
网络会议上,主管竟然把他当做负面典型,批评了半个多小时。
自己努力工作,全力完成业绩,主管不知道吗?
答案肯定是知道。
主管如此针对自己,恐怕到月末,自己的日子难过了。
那时候,可是要回公司的,面对面被主管责难,苏灿担心压制不住情绪,会与之针锋相对。
起身,拍打掉衣服上的尘土,提着双肩包,刚走几步。
咕噜噜……
肚子抗议了。
“好饿啊!”
忙碌一天,当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苏灿终于意识到自己三餐未进。
“五脏庙暴动,还是要安抚的。”
拍了拍肚子,苏灿笑着沿街前往提前预定的酒店。
每次来亳城出差,他都住在同一个地方,那间酒店旁夜宵摊的炒河粉,味道可谓一绝。
苏灿想着美食的味道,脚步不由加快。
轰……隆……
低沉的响声由远及近,由弱及强,越来越刺耳。
深夜寂静,空中传来的响动显得十分突兀。
仰头望向夜空,纤细绵长的火线从遥远天际飘来。
火线微弱,仿佛朝着自己射来。
大地广袤,漆黑天幕中的火线射向自己吗?
苏灿摇了摇头,觉得运气没有那么差。
即使天降陨石,也不会砸到他的。
安抚五脏庙,回到酒店美美地睡一觉,明天再陪着客户向公司支付预付款后,这个月的业绩顺利完成了。
到时候,绩效、奖金拿到手,遭到主管责难,心情也会好一些吧?
想着,响声越来越大。
出于好奇,苏灿再次仰头。
“我去……”
紧随着惊呼,只听得噗的一声,苏灿仿佛雕像一般,呆呆地立在原地,丝毫再未移动。
被“陨石”灌顶而入前片刻,苏灿只见“光箭”闪烁,射向了自己。
苏灿察觉,“陨石”抵近额头那一刻,“光箭”似乎极为短暂地停顿了片刻。
短短的瞬间,其额前气流激荡,光芒迸射四方。
“光箭”前端的一块黑红色“石块”爆裂,露出一块七彩晶石。
虽然只是一瞬,苏灿亦被深深吸引。
那股浩瀚的力量,磅礴的气息,至真至纯的美,令人陶醉。
至臻感受一瞬而过,苏灿整个人仿佛遁入黑暗,觉得自己遁入某个诡异的暗黑空间。
伸手不见五指的奇异之地,令人心生恐惧。
苏灿奋力呼喊、奔跑,却丝毫未闻任何声响。
身处奇异之地,丝毫感觉不到脚步震动和自己的声音。
他忘记了恐惧,挣扎了一会儿后,便安静地站到一处。
突然,苏灿面目狰狞,紧紧地咬紧牙关,开始忍受一种难以形容的剧痛。
那种痛来得突兀,从意识开始,随即遍布全身。
黑暗中,安静站立的苏灿面部肌肉抽搐、脖子青筋暴起。
可能是忍受到了极限,或者身体得以控制,他吼叫着跃起,翻滚倒地,整个人开始抽搐。
无声的痛苦和哀嚎,仿佛默片电影,主角孤独地演绎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道光线钻入黑暗,光点跟着放大。
一股莫名吸力将苏灿拉回现实。
刚一看到街面,意识掌控身体的瞬间,呆立原地的苏灿感觉有些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退步。
嘭。
向后撤步的左腿,膝盖以下全部没入路面。
没有疼痛,没有不适,只是再次觉得失去了平衡,苏灿勉强控制住身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
“这……是怎么了?”
坚硬的路面,被他踩出了一个洞!
迟疑片刻,苏灿想起自己被“陨石”砸中了脑门。
下意识用手一摸,额头完好无损,光滑如初。
又看了看周围街面。
“我没死?”
思绪有点乱,强行冷静下来,苏灿把腿从洞里拔出来,小心翼翼地站稳。
“我应该死了啊?”
七彩晶石砸中额头,怎么没有丧命呢?
苏灿不明白,不禁上下打量自己,查看自己的身体。
“嗯?怎么……那是什么?”
他竟看穿了自己的身体,每个细胞都能在意识中显现。
七彩晶石竟在胸口的一个黑洞里,而黑洞像是本就长在胸骨中间。
黑洞深邃而广阔,是个独立存在的空间。
苏灿意识沉浸其中,每一处地方都能瞬间到达、探查清楚。
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苏灿随手取下双肩包,托着手上,集中精神将其锁定。
“收。”
低声喝道。
双肩包顷刻消失。
意识再次沉入黑洞,苏灿双眼当即睁大。
双肩包竟真的在胸口的黑洞里。
“哈哈……”
兴奋得大笑几声,觉得自己行为诡异,苏灿急忙收敛神情,向四周张望了一圈。
确定没有人后,才又笑了起来。
“我也有奇遇,呵呵……”
“小说里多穿越、重生什么的,我这算什么?”
想起刚刚自己踉跄,腿脚陷入路面,苏灿微微下蹲,双腿用力,想从地上跳起。
嘭的一声,路面塌陷,人影拔地而起,升到空中二十几米。
随着他坠落地面,响动又起,路面烟尘四起。
待烟尘消散,平坦得路面上只露出苏灿的脑袋,整个人钉子似的,钉入路面。
“我控制了力道,岔开腿着地的,还是钻进了地下呀!”
苏灿得意洋洋地感慨。
“岔开腿着地,那两腿之间路面……岂不会……”
想着,自己又仔细地感觉感觉。
那里一切都好,没有受伤。
满脸笑容地从地里爬出来,坐在路面上,看着一粗一细两个洞,苏灿为自己拥有异于常人的身体和奇异黑洞空间而兴奋。
“如果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前往太古洪荒和未来世界去看看,一定更有趣!”
“太古洪荒不知过去了多久,未来世界可能在另一个时空,谁知道呢……”
“算了,拥有超能力已经非常幸运了,知足!知足!”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起身,一边笑着。
“呵呵,如果真能前往未来世界,那我真想现在去看一看……”
苏灿不察,从他幻想穿越时空,黑暗空间里的晶石就发出耀眼的七彩光芒。
当其自言自语地说完“五百年后可能是末世、去看一看,会不会异想天开”时,晶石忽然光芒大盛,七彩光线透出他的身体。
笼罩在七色光里,苏灿感到被极大地吸力拉扯,脱离了地球引力,遁入一条色彩缤纷的通道。
失重,有点儿恶心,身体被某种力量拉扯着。
渐渐地,虚弱感袭来,且愈演愈烈。
闻着一股腐臭味儿,苏灿失去了意识……
仿佛从昏睡中醒来,树木缝隙投射下来的阳光显得格外耀眼。
“我还活着吗?”
逐渐恢复知觉,苏灿庆幸自己还活着。
可须臾之间,就开始连连干呕。
“好臭……”
自己声音嘶哑,而且随着开口吐气,腥臭的腐烂味道更大了。
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瞥见自己的身体。
“啊……这……这……”
顾不得刺鼻的异味,所见情形让苏灿不知所措。
拜访客户最喜欢穿在身上的休闲商务套装,此刻像在土中埋藏了数十年,腐烂得面貌全非。
手臂和腿部流淌着腥臭的脓水,几处地方都露出了骨头。
慌乱着用右手摸了一下左臂,吧嗒!
一块腐肉脱离手臂,掉到草地上。
“难道我成了腐尸?”
“难道我真的来到了五百年后?一个颠覆科学认知、能量消失的末世世界?”
苏灿未曾察觉,腐烂皮肉间露出的骨头,迎着阳光泛着淡淡的金色。
想起七彩晶石、神秘黑洞,他急忙集中意识锁定胸口。
黑洞还在,七彩晶石也在,黑暗空间里的双肩包都在。
“这里真的是未来的末世世界?!”
丧尸无知无觉,更没有意识,可自己头脑清明,和那些小说、漫画的说法不同。
沉默了一会儿,苏灿不得不接受当下的现实。
如今一副腐烂身躯,若试图穿越时空回到现代,即使不葬身时空通道,也会被现代人当做怪物研究。
暂时留在未知世界,再做其他打算比较稳妥。
有了决定,就应该想想以后怎么生存。
末世世界,只是一种超越认知的幻想说法,没有谁了解。
现在环境陌生、新奇,苏灿自然生出好奇心。
控制着双脚着地的力量,在森林里走了几米远的距离,苏灿竟然觉得饥饿。
一种极为难以表述的饥饿感,或者说渴望新鲜血肉的直觉,越来越强。
穿越前,自己就一天没有吃饭,想起那份炒河粉,苏灿更饿了。
“好饿啊……哪里能有点儿吃的……”
一时不慎,脚掌落地用力过大,他的半条腿陷进了土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