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您可以现在就打电话给汇丰银行，我保证这张支票可以在所有的汇丰银行兑现。”
许天放拍拍外婆紧紧抓住他胳膊的的手，她太紧张了，一个普通的老妇人，一个家庭妇女。
“你等着。”外公大步如飞的走出大门，眨眼就消失在门外。
“外婆，家里还没有安装电话吗？”
老太轻轻摇头，“沙田装电话太贵了，我们都用村头杂货铺的电话。”
“需要多少钱？”
他一个月来，已经把港九上到豪宅，下到大米的价格全都了解清楚了，甚至一部固定电话一千多的安装成本也都了然于胸。
一千多很贵吗？
他的寻呼机也就卖这个价啊。
“三千块。”老太竖起三根弯曲的手指。
“咱家拿不出来吗？”
许天放很疑惑，“君凝表姐应该是在港岛中文大学读书吧？”
老太虽然是家庭妇女，但也明白外孙想问的是什么。
“君凝读书的钱，是当初你妈妈留下的，我们家实在没钱供她念书，但君凝偏偏又爱学习，成绩也好，我很希望她能像你妈妈一样，成为一名大学生。”
“我妈是大学生！？”
他不得不震惊，73年已经十八岁的他，肯定是出生在1955年。
1955年的女大学生，这是怎样的含金量，含黄金都是侮辱，这得含着十克拉钻石吧。
自己老爸一个开杂货铺的小老板，是怎么追上老妈的。
老太看出外孙的惊讶，回想起陈年往事，忍不住唉声叹气。
“你不要怪你外公，我和你外公一共四个孩子，你的那三个舅舅从小就不争气，只有你妈妈喜欢读书，我和你外公节省家里每一分钱供她念完大学，希望她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还能帮助这个家脱离这个乡下的穷村。”
许天放能够理解这份期盼，读书摆脱贫困，这在穿越前也是普通人家的常识，在一部分家庭中确实凭此实现了。
“为此我们还为你妈妈安排了一门亲事，一名移民到纽约成为洋人大公司经理的未婚夫，当时才四十多岁年轻有为。”
四十多岁给洋人打工还能叫年轻有为，那他十八岁就继承八千万美元的遗产，回到港岛迅速成为多家公司的老板，该叫什么？
“那是哪一年？”
“嗯……是1954年，对，就是1954年7月。”老太皱起本就皱纹丛生的眉头认真思索了一下。
许天放算了下自己是在1955年5月21日出生的，那老妈应该就是在1954年的7月到8月怀上他的。
“当时我爸爸是不是已经和妈妈在一起了。”
“就是因为他们在一起，你外公很生气，他认为一个没有念过书的穷人孩子，没资格娶我们的女儿，所以才着急想将唯一的闺女嫁到纽约去。”
“我妈妈不愿意？”
“是啊，我那闺女真是读书读太多了，太有主见了，她竟然跟你爸爸离家出走，几个月后回来就怀上了你。”
许天放再次从脑中搜索记忆，可是实在找不到在娘胎里的记忆。
“当时我们已经收下人家一千美金的彩礼，还用这笔钱给你大舅订了一门亲事，就是刚才坐在这里的你大舅妈。”
“大舅的亲事花光了一千美金？”
“不光是这个亲事，你外公还买了一片地，还预付了一笔钱用来盖新房，不到十几天就花光了这笔钱。”
“所以，得知我妈逃婚后，对方来索要这笔钱？”
“是啊，我们家根本掏不出这笔巨款，而对方也知道了你妈妈已经怀上你的消息，上门催讨这笔钱。
我们还不起这笔巨款，所以你外公和你大舅前往油麻地，向你爷爷奶奶提出一千五百美金的彩礼，作为你爸爸妈妈未婚先孕的赔偿。”
“这么说，我爷爷奶奶不同意支付这笔钱？”
“你爷爷奶奶只愿意支付两千港币，你爸爸又私下给了六百块钱，但杯水车薪。
我们被迫与对方签署了欠款协议，每年都要计算利息。
直到八年前，才还清了这笔负债。”
“一共还了多少钱？”
许天放实在难以相信，一千美金竟然要还十年之久。
“一万四千美金，相当于十五万港币。”
呃……
他的脑中已经无法算清这笔延续十年的债务，一千美金十年后还到一万四千美金，而这十年间美元和港币的汇率又发生了多少变化，他实在搞不清楚了。
“所以家里一直这么穷？”
外婆苦涩又无奈的笑了，“本来不用这么穷的，你妈妈生下你四年后，你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好，他和你妈妈多次来看过我们，还拿钱要替我们还债，但你外公那脾气，你刚才也见到了，直接拿锄头要打你爸爸。”
“那他怎么收我的钱，收的这么痛快？”
许天放立时感觉这人设不对，这老头明显就是见财起意，怪不得君凝表姐进门只说不小心摔倒，不敢提差点被车撞到。
老太明显愣了，呆滞好一会才继续说道：
“当时他心里有气，才不要他们的钱，但你妈妈去世不久，我们家里情况越来越差，那时候我才敢把你妈妈偷偷塞给我的钱拿出来贴补家用，从那之后他那股气也就渐渐散了，人变得很财迷，没想到越财迷越挣不到钱，反而把自己搞成了沙田有名的老无赖。”
你认真的吗？
许天放没有真的问出口，但外婆的评价很是贴切，不愧是老伴，知夫莫若妻。
“我和你外公都没想到，这么多孙子里，竟然只有君凝这个孙女读书最好最用心，所以我把藏下来的最后一笔钱拿给她去念书，她自己也争气，一年前考上了港岛中文大学，但我们也怕……”
“怕表姐和我妈妈一样，未婚先孕？”
外婆忍不住再次苦涩的笑了，露出满口豁牙。
“外婆，如果两人真心相爱，你们不应该干预，只需要确保那个男人是真心的。”
“真不真心谁能知道呢，但我知道你爸爸是真心的，我看出来了，可惜那晚，我应该留下他们。”
许天放皱眉，这又是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
“外婆，我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
老太眼眶瞬间红润，声音哽咽，大口呼吸没有说话。
见她难受，许天放也没有再次询问，只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说道：
“外婆，您放心吧，我回来了，家里的情况会变好的。
为了您，为了我妈妈，为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关心我的亲人，你们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