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周锡年微微颔首，“你不用担心政府和法院，港岛不是凯瑟克家族一家的，你今天来找我，这个事我还是可以找朋友帮你说一说的，如果汇丰银行违反合同提前逼迫你还贷，你可以去法院打官司，我相信没有人能践踏法律。”
“感谢周爵士。”许天放双手主动握上周锡年粗糙的老手，这老头也太爽快了。
“但我有个疑问。”
“您尽管问。”
“你用来收购九龙仓的资金都是从汇丰银行借贷的吗？”
许天放点头，确切的说五亿现金里，起码有四个亿都是汇丰给的，按照他自己的打算，他就是要用洋人的钱收购洋人的公司，然后再抵押给洋人继续换取洋人的钱，接着收购洋人的公司。
“你太冒险了，即便你成功收购九龙仓，之后经营九龙仓也要投入不少钱，你要知道，九龙仓市值走跌不是今年发生的事，即便是去年其他公司的股价大涨，九龙仓也涨的有限，他们资产太重盈利太弱，也只有海运大厦还能带来些收益。”
“我知道，我没打算经营九龙仓，我只是想要九龙仓的地，等我收购九龙仓后就会拆分掉，卖码头货仓和天星小轮，总能换来足够的现金。”许天放见老头爽快，也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与其现在欺骗，等几个月后被对方发现，还不如现在直说，说不定给他接盘的富豪里就有周家。
“这倒是个好办法，就像当初置地公司收购牛奶公司，根本不是为了冰厂和牧场，就是为了那些地。”周锡年有些萧索，“我当初为了发展牛奶公司，从供应链到惠康办馆，又与连卡佛合作开办了全港第一间超级市场大利连，可惜喽。”
“如果周爵士觉得可惜，为何不重新出山，廉颇八十尚能上马杀敌，您才七十岁何不如咱们老少一起合作，重新在港岛杀出一片天地，下面的交给我，上面的交给你，咱们一定能够开创一番伟业。”
许天放几天前经历了沈弼替怡和带来的威胁后，仔细调查了一番，又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的人脉在顶级豪门眼中还是不够的，光凭与总督喝了半瓶威士忌，与沈弼吃了几顿饭，还有与一些已经过气的老牌豪门富二代的交情，遇到大事没有招架之力。
至于现在还没有崛起的未来四大富豪，那连登堂的资格都不配，他们还需要七八年的发展，等发展出来了也都是五十岁的中老年，而自己那时也才二十出头。
所以他特意想尽办法约上港岛华人中曾经的顶级豪门，看看能不能从这个也已经开始过气，但依然在港岛人脉极广的周锡年身上捞点好处。
哪想周锡年深深叹了口气，不断摇头，“我就算了，人老了不服不行。”
嗯？许天放可不是想让对方真的干什么职位，只是要对方这个招牌。
这段时间他把全港有影响力的人都捋了一遍，发现很多从二三十年前就活跃在港岛上层圈子的老头子们，都与这位影响力看似大不如从前的周锡年有很深的交往。
但那些人不是现在的许天放能够轻易攀谈上的，他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增加交情，现在最适合的理由就是拿共同打垮怡和洋行来与周锡年形成同盟，把周锡年贴上万华公司的招牌上，用他来让自己迅速在上层圈子有一定的影响力。
“锡年，许先生，来吃饭吧。”一名打扮端庄、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来到沙发前，搀扶起周锡年，又对许天放笑了笑。
“您叫我天放就行，您是周夫人吧？”许天放早就打听过周锡年的晚年生活，自从去年失去牛奶公司后，周锡年就一蹶不振，每天都窝在家里和这位无名无实的精神伴侣陈宝琦一起生活。
他还打听到，周锡年已去世的原配夫人出身豪门，他们夫妻二人未来的遗产要交给两个儿子继承，这位精神伴侣是没有资格继承遗产的。
所以几个月前，周锡年修改了原来的遗嘱，使每天陪伴他的已婚女子陈宝琦成为遗产受益人之一，为此与两个儿子的关系更加恶劣，甚至多次发生的争吵都成为上层圈子里的谈资。
“你叫我陈姨就行。”
“好，陈姨。”许天放没有违和的叫了一声，他可是连太后都喊过几百遍的男人。
“这是天放带来的威士忌，今天喝点吗？”陈宝琦拿来一瓶许天放带来的酒，询问周锡年。
“给我倒点，今天我要和年轻人好好喝一杯，我这里已经好久没有年轻人来了。”
“周爵士，您喜欢大海吗？”许天放主动接过瓶，给在座的三人都倒了半杯，两名下人站在一旁服侍。
“喜欢，我和宝琦经常会坐在楼上的阳台望望大海，港岛真是好啊，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看来死也要死在这里了。”
“锡年，你怎么又说这话了，咱们明天还要去九龙的超级市场看看，听说那是你开的？”陈宝琦立即转移话题，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许天放。
“如果说的是万华超级市场，那确实是我开的，目前在九龙半岛有四家正在营业，不久后会增加到十家。”
“我上次去过，比锡年原来开办的大利连超级市场的规模还要大，而且物品种类丰富，顾客也很多，多的有点挤。”
“是啊，大家很喜欢，因为价格很便宜，还经常有些优惠，我们的农产品都是从新界每天运输过来的，都很新鲜。”
周锡年突然来了兴趣，“你有自己的供应链？”
许天放就希望周锡年来兴趣，“有，我还有自己的贸易公司，现在新界大浦的农产品已经被我垄断了。”
“你是怎么办到的？”周锡年从无到有的经营过办馆和超级市场，他深知垄断大浦的农产品是多么一件难事，即便是洋人也做不到，只能通过各种批发商来采购，优势在于洋人的公司可以拿到更低的价格。
“你曾经也想这样做？”许天放反问。
周锡年先点头，又叹气摇头。
“周爵士，我刚才说过，下面的事交给下面的人，上面的事才是您应该办的，我就是能办好下面事的人，我很需要您这样一位德高望重、智谋深远的老将坐镇，希望有机会能够时时聆听您的敦敦教诲，这对我来说是毕生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