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虎舵帮。
“老大,司里有信了。”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对面前的男人说道。
语气谨慎,似乎生怕惊扰了对方。
男人仰躺在座椅上,闻言缓缓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贼眉鼠眼的男人。
“……属下刚从司里那边回来,赵忠去王家库房找了对方的麻烦……”
“直接说结果。”
“……赵忠回来时的脸色……很不好看,连属下的银钱都没要,见面只是冷哼一声,就拂袖离去,一句话都没说。”贼眉鼠眼的男人斟酌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那就是事办砸了?”男人语气依旧平静。
“!”
“属下,属下多方打听,还是问到了缘由,是……是公狱衙门那个王腾出面,将赵忠拦了下来。”贼眉鼠眼的男人连忙开口解释道。
“……王腾?”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脸上的神情才有了变化,面露沉思。
“王腾收了银子,按理说不应该再插手这件事的啊。”男人喃喃自语说道,堂下贼眉鼠眼的男人缩着身子,不敢出声。
贼眉鼠眼的男人叫做汪运泽,名义上是虎舵帮在青龙分舵的二当家,也是帮里的白纸扇,公狱衙门和市舶司衙门那边都是他出面交涉的,要是在这件事上出了差错……
想起面前这位大人刚到青龙时整合帮派的雷霆手段,汪运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汪运泽,开口问道:“老板前段时间传来消息,说……陇山县的邢家要到青龙来,王家手里这批祁红就是他们运来的,有邢家的消息吗?这次的事,跟邢家有几分干系?”
“……”
汪运泽心里一咯噔,知道这是自己的疏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脸上冷汗直冒。
男人长着一双骇人的四白眼,印堂狭窄,眉骨高凸,让人见之生畏。
他就是贺楷,如今虎舵帮分舵的龙头,青龙分舵的大当家。
这双眼睛此时牢牢地盯着汪运泽,汪运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身子在微微颤抖。
过了半晌,贺楷突然笑了一声,开口说道:“不用害怕,下去,将邢家的消息给我好好查一查,王家没那个能耐,让王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手帮他,唯一的变数,就是邢家,去给我查清楚邢家有什么资本,是怎么跟王腾搅在一起的,明白了吗?”
“老板那边传来的消息太过笼统,具体的情况,还要查了之后再说。”
“……是!属下明白!”汪运泽如蒙大赦,连声应道,起身就要往出走。
“等等。”
“老大,还有什么吩咐?”汪运泽僵硬地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贺楷身边开始涌动起透明的内劲,他仰着头,嗓音拉得很长,轻声说道:“知会李麻子和宋起一声,让帮里最近的生意都收敛一下……”话音顿了一下,他身边的内劲似乎悄无声息地膨胀飘摇起来,就像是无形的触手在逐渐伸长,伸到汪运泽的身前,扼住了他的喉咙。
“尤其是牙行那边的事情,最近动作隐蔽一些,要是谁手下的人被逮到了……”
内劲猛然收紧,汪运泽只感觉呼吸困难,不自觉的伸手想要去抓脖颈间的那道束缚。
“属……属下明白。”汪运泽眼珠暴突,挣扎着说道。
无形的束缚又在一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出现过。
“现在暂时不要生事,先把邢家的底细和目的摸清楚,才好继续下一步的打算。”
“咳,咳咳,那……老大,药行的事……”
“……”
“照计划进行,用这件事来试探一下对方。”
“是。”
汪运泽转身离去,贺楷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伸手虚握,似乎跃跃欲试,想要隔空从背后拧断对方的脖子,但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真没劲。”
咀嚼着汪运泽刚刚惊恐挣扎的神情与动作,他只觉得索然无味。
“邢家……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
“暂时不要额外生事,当务之急,是要赶快调查,抓住虎舵帮的把柄,才好进行下一步的打算……从牙行的方向入手。”
王家大院,邢南看着面前的玄通道人和何归,开口说道。
“明白。”玄通道人笑着开口,依旧是那副眯眯眼,什么都浑不在意的神情。
何归同样点头应是。
他如今已经清楚了自己之前到底犯得是什么事——修士闹事,袭杀朝廷在职官员,还是龙虎衙役。
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回了家,先不说人家能不能放自己走,就是回去了,给何家惹上这个麻烦,家里老爷子也得给自己抽死。
沉吟片刻,邢南又开口说道:“王家最近要将那批祁红在县里挂行出售,还要走门路运到别县。祁红生意有邢家一份,邢家的人手都要在正面帮忙,这也是对虎舵帮的一个试探,将动作摆到明面上,暗地里,就要靠你们的消息了。”
语气郑重,神情严肃。
两人也回以同样的神情,拱手行礼,起身离去。
青龙此时的局面,确实是一副僵局。
知县老爷的态度暧昧不清是一方面,这一点上,邢南同样没有太好的办法。
正七品的官员,再加上背后不知道多少的纠缠的人脉和关系,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当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另一方面,就是虎舵帮在青龙盘根错节的势力网了。
从民间,再到官方,对方的势力遍及青龙,据说那位素未谋面的,与王腾一直不对付的左县丞,都快把脸贴人家屁股上了。
罗天大醮举办的日子愈发近了,要在短时间内铲除青龙的虎舵帮势力,最好的做法,就是从民间和官面两方面去找对方的把柄,然后施以雷霆手段,配合衙门的势力一举建功。
邢南心下无奈。
玄通道人和何归去民间查探,如果可以,他倒想跟对方换一换,他是真不想去跟那位左县丞和知县老爷打交道。
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江湖人,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
“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邢南心中微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