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
伊籍的声音还在继续，“典司马攻破贼人的一处据点，缴获粮食一万五千石、钱五百万。”
“等等。”曹昂有些疑惑，“粮食我能理解，近万人总要吃喝，但这五百万钱是怎么回事？”
“据俘虏所说，这些钱粮都是臧安寨提供的。”
“臧安寨？”
曹昂静静看着远处云海，口中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耳熟的地名，询问道：“就是张宁所给资料中，蒙山最大的山寨？”
此前龟山上的凉亭里，张宁曾给过蒙山中一些山寨的信息。
蒙山山脉，呈西北东南走向，绵亘近两百里，大小山峰千余座。
这些山峰上，藏匿着百余座山寨，居住着十几万山民。
其中人数在五千以上的大寨，共有四座。
按照人数多少，依次为臧安寨、翠石寨、孙家寨、天莲寨。
除了这四处之外，其余山寨的人数都在三千以下。
人数在一千以上、三千以下的，共有二十余座。一千人以下的山寨则更多，足有一百余座。
孙观跟随曹昂一起见到过张宁，此时出言回答道：
“臧安寨确是蒙山最大的山寨，足有万人，其中八成都是青壮，又兼有险要地势，堪称蒙山中实力最强的。”
“八成青壮，这好像不是山贼营地应该有的比例？”
“司马所言甚是。”
孙观点头同意了曹昂的说法，“这是臧霸麾下势力之一，其首领是臧霸族弟。”
听见臧霸这个名字，曹昂眉头彻底皱了起来。
对此人了解越多，其给人的压力就越大。
臧霸，字宣高，泰山郡华县。十八岁时，同原为县狱掾的父亲，一起逃亡到东海郡。
然后依靠祖辈在尼山中打下的根基，趁着黄巾之乱疯狂扩张。
虽然与孙观、吴敦、尹礼、昌豨等人并称为泰山群寇，但臧霸的势力远远超过其他几人。
其人不但收服了尼山的大部分山贼，更是在去年成功洗白上岸，被陶谦拜为骑都尉，屯驻开阳。
将开阳县、临沂县、缯侯国三地，据为己有。
这三个地方，基本上占据了琅琊国六成的平原，是人口密集的膏腴之地。
开阳县甚至是琅琊国一直以来的治所。
更可怕的是，臧霸并没有满足于此。
其人依托此三地的人口钱粮，继续征服蒙山、沂山的贼寇，向北边的泰山郡扩张。
此时，其麾下人口三十余万，拥兵三万，堪称一方霸主。
而且臧霸之于陶谦，类似后来屯驻新野的刘备之于刘表。
刘表划给刘备新野之地，用以休养生息；而刘备则需要帮助刘表，看守荆州北方门户。
陶谦分开阳予臧霸，作为交换，臧霸帮助陶谦看守徐州北方门户。
有趣的是，臧霸和刘备面对的敌人，都是曹操。
不过相比于新野县的刘备，臧霸在琅琊国的根基，深厚的多。
否则原来的历史上，也不可能带领孙观等人，在事实上占据琅琊、东海、北海、东莱等地十余年！
对于曹昂来说，想要平定泰山群寇，臧霸此人，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
好在，不是现在就要对上此人。
曹昂深吸一口气，将臧安寨暂且放到一边，转而问起了其他两个山寨：
“翠石寨和天莲寨呢？”
“这两处都被逃进蒙山的黄巾溃军占据。”
“原来如此。”
曹昂点点头，话锋一转，“孙家寨有六七千人，每年消耗的粮食恐怕接近十万石。你们是怎么负担起的？”
“不瞒司马，山中粮食一直以来都很紧张。”
孙观苦涩一笑，随即简单说明了缘由。
山上粮食得到来源，主要有三部分。
第一是自己耕种。
山上适宜耕地的土地不多，但经过数代人的持续努力，还是开垦出来一些。
孙家寨大概有着五千多亩山地，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山地收成远远不如平原上的良田。
这五千多亩地，就算每年两季，也只能收获两万石粮食。
远远无法维持孙家寨的消耗。
其主要的粮食来源，是第二部分，劫掠。
无论是抢夺其他小山寨的粮食，还是直接下山掠夺，都能取得不菲的收获。
一些小山寨虽然人不多，但是种的粮食多啊。
而有些山寨，以及毗邻孙家寨的一些平原地带，甚至会主动向孙家寨缴纳粮食，以换取平安。
大鱼吃小鱼，自古如此。
而第三种，则是购买。用抢来的财货，再去山下购买粮食。
这三种方法，加上山间的野果蔬菜、野物鱼获，使得孙家寨不但能维持生存，而且越来越大。
“原来如此。”
听完孙观的解释，曹昂恍然大悟，随即便若有所思。
五千亩山地自然养不活六千口人，但如果是一千人呢？
时机成熟的情况下，倒是可以在山里尝试军屯之法。
正在此时，侍卫上前禀报，高顺已至门外，同行的还有两个女子。
曹昂向外看去，出现在眼前的，竟然都是熟悉的面孔。
当前女子，正是张角之女，张宁。其人仍然戴着白色面纱，气质出尘。
“司马。”
高顺躬身行了一礼，率先解释道：“此二人说是司马旧识，有要事摆放，某便一起带了过来。”
“确属旧识。”
曹昂冲高顺点点头，复又看向张宁，“多日不见，足下风采依旧。”
然后单手虚引，“请入内。”
张宁记忆力很强，很快便意识到，曹昂刚刚说的这句话，正是她和后者在凉亭相见时，说的第一句话。
想不到，曹昂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托曹君之福。”
张宁莞尔一笑，坐在曹昂示意的位子上，打量了一眼潘璋，“曹君麾下当真猛士如云。”
发生于昨天的战事，此人竟好似就在现场一般。
“足下此来，便是为了向曹某示威？”
曹昂眯起眼，声音转冷。
“当然不是，我是来给曹君送礼的。”
“哦，什么礼？”
“四座山寨，一万余人口。”
正在摩挲倚天剑的手掌微微一顿，曹昂凝视对方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的，四座山寨的首领，此时正在山下等候。”
曹昂再次沉默良久之后，才对观景台外的侍卫吩咐道：
“上茶，上好茶！”